“凤、凤姑娘……”
他走上前,离她更进一步,“你……你刚才说什么?”
金凤抹去腮边的泪,咬牙转过头来。“你适才说的话,都算数吗?”
他忙道:“自、自然!丈夫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那我等你……魏冲,咱俩说好了,我等你……”她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从他手中拿过适才他掏出的一把铜钱,飞快地转身逃了。
无以做信物,唯有这一把钱。
她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就赌这一把吧!
——
金凤洗漱过后再回到柔儿屋中当差时,已是亥时了。
她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但脸上焕发着前所未见的光彩,她仿佛整个人重生了一般。
她径直走到柔儿面前,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太,金凤有一事,觉得应该跟您回报一声。”
柔儿放下针线,认真地打量着她,“你跟魏书生?”
金凤没有羞怯地退缩,她红着脸点点头,坦然地道:“太太,我答应了,要等魏冲回来。若是一年后他遣媒人上门,求太太恩准我跟他的婚事。”
柔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要等上一年这门亲事才能确准,魏冲虽然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好人,但是万一……
金凤看出了柔儿的不安,她笑道:“太太不用为我担心。他若是言而无信,就当我瞎了眼吧。我不会自苦,到时候遇上别的好人,我也会嫁的。”
柔儿忍不住眼酸,抬手抚了抚金凤的鬓发,“好金凤,你这么好,值得最好的对待。魏冲不敢负你的,要不我跟官人都不会饶他。”
主仆俩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回到内室,坐在床沿看书的赵晋抬眼望过来,“怎么眼睛是红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柔儿踢掉鞋爬上床,偎在他怀里。
“我的心事了了一半,金凤终于也有着落啦。”
赵晋笑道:“那另一半呢?”
她叹了声,指尖滑过赵晋腰带上的玉石扣子,“自然是安安的事……这么顽劣,可怎么办啊?您说给她寻的新夫子,可有着落了吗?”提起这件事,赵晋正有一事与她商量。
“前段时间四族叔找过我,想托我为他孙儿们寻个可靠的先生,我叫福盈统算了一回,族里适龄的孩子约莫有十来个,有的是在家里请了夫子上门教导,有的是跟着族里的长辈在开蒙,如今彦哥儿也要开始正式进学,不若就趁这次把族学重新办起来。”
柔儿道:“好是好,只是安安怕是不便跟着一块儿去族学。我听郭夫人说,有那从宫里出来的女先生,专教小姐们行止礼仪,比起书卷上的学问,安安更需要学的是规矩,好好一个女孩子,见着棵树就提裙子往上爬,上回还抓了只青蛙吓唬郭忻,提着那青蛙追着郭忻跑了大半个庭院。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赵晋忍不住笑,自家闺女确实调皮了一点儿,胆子也确实大了点,可她年纪还小,要学规矩以后有的是机会,何苦在天真烂漫的年纪抹杀了她的天性,小孩子就该高高兴兴吵吵闹闹的才好。
他倒觉得彦哥儿未免太安静了,才四五岁的小孩子,规规矩矩坐在书房写字,一下午都不挪位置。这性子不像他,倒像陈柔,有股子韧劲。
赵晋笑道:“小孩子家,调皮些也是常事,你不必太紧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规矩了,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由着她吧。”
柔儿不赞同地道:“您太宠她了。”
赵晋撩开帘子侧过身去吹了灯,“好,听你的,明日我叫人打听着,有合适的女先生就请来见见,成么?你也别太紧张,凡事顺其自然吧。”
没过几日,赵晋果然就寻了个合适的女先生。柔儿在书斋见了她。
先生姓薛,面容白净,年约三十岁上下,温和有礼地向柔儿介绍自己,“……早年在颐欢宫伺候贵人,癸巳年放恩出宫,先在苏州郑千郑大人家襄佐五小姐,去年小姐出嫁,许给了广平王府的四公子……经人介绍,说太太家里如今正须一名教引,不知小姐年岁几何,读了什么书?琴棋书画皆由专门的师父教导吗?可有专人调教过站卧坐行?饮食上头在用纤体养颜的方子么?”
柔儿听得咋舌,尴尬道:“小女时年七岁,跟先生学过认字,琴棋书画尚未、尚未教导,至于旁的,就更不曾……”
女先生温笑道:“七岁年纪不算小,待人接物也该讲究起来了。若赵太太信得过,允小姐跟着我练上两年,保准给太太教出个知书达理的淑女。”
柔儿倒不求安安能做个淑女,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健康快乐的,安安性子太跳脱了,她只希望先生能从好的方面加以引导,让安安变得更沉稳些。她不想孩子将来做什么事都是毛毛躁躁的,且还要因为规矩学不好而给人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