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的场地,定在了踏云别苑。地处皇城以东,范围极广,是专为王公贵族建造的狩猎游玩之所。
“好多人!他们都是来参赛的?”
赛马场看台上,人头攒动,阵营分明,各自摇旗助威。
叶弯弯看得目不转睛,顾平给轻鸿喂了草料,走过来科普了一波,“没见识。赛马盛事除了太仆寺、各个马场,还有名燥四方的富商,就连坐那边的散客,也都是名门望族、将门子弟,更别提还有为了围观科考盛事早早来帝都的游客了。这赛马,热闹着呢。”
“诶,顾延之怎么也来了?顾平你看……”
“不可能,我大哥从来不会…妈呀真是他…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被他发现,斐斐,你赶紧想想办法!”
丘斐正在检查马具,听了这话也有点慌,“这…这样吧,叶姐姐,你先去打听打听顾大哥的来意,咱们随机应变…”
“…赛马又不是坏事,你们这样…怎么像是在作贼?”
“叶弯弯,你这个笨蛋,我,顾二公子,现在应该在府里禁足!”
“对哦,我把这事给忘了。你们等着,我去问问顾延之来干嘛,想办法让他看不见你。”
叶弯弯从备赛区绕到看台侧方,一群华服少年堵了去路,蹲着围坐一团,竟是在xià • zhù,赌今日赛马的输赢。
“爷我今儿坐庄,哥几个,都凑乐子玩玩。”
“一比二十,张吉,你拿顾家那小子开涮,白送兄弟银子呢!”
“就是,凭那两小子,哪能入围决赛?大吉,你这可是赔本买卖……”
“爷我乐意,哥几个都愣着作甚,该捧场捧场,把场面给爷撑起来。”
“好勒――”
众人嬉笑着,言语间还不忘拿丘斐和顾平取乐。
丘家马场的赔率,居然最高,一比二十!太过分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任叶弯弯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没好气道,“过路,让让!”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叫爷让路?这踏云别苑,什么时候连猫猫狗狗都能放进来了?”
“张吉,她身上臭烘烘的,是从哪个狗洞钻进来的也说不准……”
“还真是,臭死了!还不去叫这里的守卫…”
话音落,便见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行来,将众人包围。
“这速度可以呀。给,赏你们的,赶紧把这臭烘烘的东西弄走。”
张吉扔了几颗金花生,侍卫长却不为所动,任由滚落在地。
“嘿,爷说话呢,耳聋了?”
“他们也不是谁的话…都听。”
甲胄侍卫左右分开,动作整齐划一,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
来人踩着祥云靴,步履轻而稳,随着走动,紫色衣袂不时扬起,再往上,便是挂着三分笑意的唇角。
叶弯弯很是意外,“顾延之,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知道,所以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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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吉听过不少顾阎王的旧事,什么五岁通文武之道,九岁平家族内乱掌权,十四接连破三大疑案,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一个绣花枕头,能有多大能耐!
顾清宴看向张吉一行人,“这里是踏云别苑,是官府承办的马赛。在此妨碍公共秩序,聚众dǔ • bó,按律,得请诸位去牢狱里待上一阵子。”
“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可是丞相之子,这位是漯河郡王世子,就连他,也是步兵衙门总兵的侄子,这天底儿下,哪个牢敢关咱几个!”
“哦,如此说来,本官是得卖几分薄面。”
顾清宴笑得和颜悦色,“不如,就请各位去这行苑的歇脚处坐坐,本官也省得为难了。”
瞧见没,什么顾阎王,也不过如此,这么个怂包,他爹还天天警告不要招惹顾家那二愣子?
张吉朝狐朋狗友递了眼色,答话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嚣张姿态,“爷不同意――!”
“这可由不得你。”
顾清宴动了动指尖,侍卫长接到命令,也不管张吉几人如何威胁放狠话,直接将人拉了下去。
“太便宜他们了,顾延之你都不知道他们说顾平和丘斐,有多难听。”
“来日方长,不急。”
顾清宴暗自叹息,谁说三个臭皮匠能顶诸葛亮?挑了个适合来打探‘敌情’的,结果什么都还没开始问,小丫头说话漏了馅儿还不自知,自个儿先卖了个彻底。
纪温闲凑上来,跟着道,“就是嘛,小美人别生气,下回本公子备上麻袋,将人捉来让你揍个尽兴可好?”
“又是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有名有姓――叶弯弯,出生的时候天上挂着月牙……”
纪温闲恍然大悟,“不喜欢‘小美人’?那小月牙如何,小月牙,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的许久未见瘦了许多,真真让本公子心疼。”
最近在忙什么?
叶弯弯一时忘了反驳‘小月牙’这个更别扭的称呼,心虚地瞅了顾清宴两眼。
她还能忙什么,帮顾平瞒天过海进出国公府呗,如今见着顾延之哪能坦荡得起来。
更何况,她还要在顾延之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不让他发现顾平出现在这里的事,想想都很难诶……
“没,没忙什么,你们今天怎么也来这里了?”
“马赛马赛,本公子自然是来赛马的。延之么……”
纪温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叶弯弯更心慌了,顾延之这么聪明,不会是发现了吧?要死了,要死了……
她忐忑道,“顾延之你是来…”
“看马赛。”
叶弯弯刚松一口气,便听顾清宴接着道,“就快开场了,你在这里,不要紧?”
叶弯弯干笑两声,“我、我能有什么事。”
顾清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一群着官服的人匆匆走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向顾清宴行礼道,“下官太仆寺少卿吴庸,见过国公爷。”
国公爷?
这吴庸摆明为张吉等人的事说情而来,却不称他的官位,到底是久混官场的人精。
“免礼。开赛在即,吴大人不忙着主持大局,找本国公有何事?”
“下官不知国公爷在此,多有怠慢,特来请罪。听闻有几个小子,冲撞了国公爷……”
“唔,少年人逞一时口快,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国公已略施小惩。怎么,还惊动了吴大人?”
吴庸讪讪然,略施小惩?国公爷说得委婉,手段可真够狠。
踏云别苑是狩猎之所,有人,自然也有马。这国公爷美其名曰请那几位公子哥去歇脚处坐坐,实际却将人关到了马棚!
那几位可不是普通的官家子弟,丞相、郡王哪个不是大人物。一个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关在臭气熏天的畜牲地方,可比打他们一顿板子更挫人威风,更有苦难言。
哎,不是他吴庸不说情,听这位爷的意思,没得商量咯。
吴庸赔笑道,“哪里哪里,是下官的疏忽。下官已在高台备了上座,国公爷请――”
“那就多谢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