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掩唇一笑,果真翻开一页,低低诵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
谁知她刚念了两句,身边那人蓦地翻身起来,把书按住了:
“……宝宝听这个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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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作春既是部长吩咐他去审的,事情办完了就总要有个回话。虞绍珩整理好了涉案的笔录前去交差,蔡廷初翻了两页便搁在了一旁:“我听说你问他的时候,让速记出去了。”
“是。”
“你都问了他什么?”
虞绍珩把腾作春的话择要说了一遍,蔡廷初面上毫无讶异之色,看着他笑道:“你怎么想?”
虞绍珩微一迟疑,道:“钧座,我从来没有过以您为人生目标的想法,您不用特意栽培我。”
“这么说,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是。”虞绍珩点头道:“如果没有这回事,只是有人对他不满意,想除之而后快,似乎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把我也牵涉进来;所以,他说的事应该是真的,只不过您和其他长官圈定的人选有没有他就不一定了。也许他是,怂恿他的人是一箭双雕;也许他不是,怂恿他的人只是为了借刀shā • rén——他究竟是不是,我不关心,我也不想搅进来。”
“你不想搅进来,那到我这儿来干什么呢?”
绍珩义正词严地笑道:“为国尽忠。”
蔡廷初打量着他,也是一笑:“说得不错。你忙你的去吧。”
“是。”虞绍珩行了礼转身要走,忽又有些犹豫,他一迟疑间,蔡廷初已发觉了:“还有事?”
虞绍珩转回头来,慎重地说道:“我审他的时候,他还说了件我没问的事。他说,有人跟他说了许兰荪的事。”
“葛凤章?”
虞绍珩闻言,双肩一松:“原来钧座都知道了。”
蔡廷初淡然道:“是我让凤章漏了口风给他。”
虞绍珩一愣,愕然道:“钧座?”
42(五)
“把这件事告诉他,就是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你又会怎么做。”蔡廷初坦然道:“结果你都看到了。有些事对他是考验,对你也一样。”
蔡廷初此言大出他意料之外,虞绍珩深蹙着双眉,沉吟道:“钧座,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如果没有这些事,他未必会……”
“是,人都经不起考验,可是我们必须经得起。”蔡廷初的声音低稳,神色静如止水,“如果有人在我们不能控制的范围内经不起考验,这个损失谁也承担不起。考试的时候你选错了答案,不能怪出题的人。他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选的,并没有人逼他。”
虞绍珩默然了片刻,又道:“那……您不担心背后怂恿他的人吗?”
蔡廷初淡然一笑,捏了捏眉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该担心的人是你——有那样想法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你还要继续待在我这儿吗?”
“钧座,我……”虞绍珩刚要开口,蔡廷初忽然摆手制止了他:“你现在不要急着答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年轻人常常为了赌气要证明自己,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意气之争没有任何意义,人一辈子不长,不要浪费时间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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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末,苏眉同绍珩一起回栖霞吃饭,他二人结婚之后便搬入新居,极少在栖霞留宿。晚间虞绍珩被父亲叫去问话,苏眉独个儿在房中小憩,环顾四周,仍觉新鲜;看着的房中桌几陈设,忍不住便在心里揣度绍珩昔日在家中的样貌举止,却不知道他少年时可也像现在这般……这般……她想了几回,心底跳出来的却是“无赖”两个字。旁人相恋相知的回忆写成故事登在杂志上,总是浪漫又唯美,可她和他的事……想一想就叫人面红心热,可此时此地,她想着他,唇角却不知不觉抿起了笑纹。
因为绍珩闲时喜欢拍照,他房中便有一架书柜专门辟了几层放置相册,苏眉信手抽了一册出来翻看,见里头皆是扶桑风物,有几处都是他二人此前结伴赏花之地,只是这些照片里却是雪景居多。
她翻完这一册,忽地童心乍起,想要看看虞绍珩少年时的照片,便向前翻了两册,然而这既是绍珩所摄,里面虽有不少虞家诸人的留影,却鲜有他自己的,偶然翻到一张,苏眉便格外留神细看,只见照片上的人半分无赖嘴脸也无,皆是沉静俊美的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