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木柴的三轮车轱辘滚在铺满小石子的路上,随着颠簸一起一伏,骑三轮的老农唠着带了些口音的塑普:“姑娘运气好,刚来就碰上我们清河县的花山节。”
车停在村口的篱笆前,江有枝从车上跳下来,把零钱递给老农,笑道:“哈哈哈,我就是为了参加‘踩花山’来的。”
老农拿起车把手上耷拉着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脖子上的汗珠,眯起眼睛,说道:“这几年好像经常有你们这些游客过来参加。前不久就来了个姑娘,也带着摄像机,长得也俊哩。”
江有枝与他侃了几句,便拎着行李来到事先预定好的旅店。
这家旅店是新建成的,里面的设施还算齐全,江有枝的房间在二楼,透过窗户看过去,可以看到一片烂漫的野山花。
踩山花是苗族祭祖的盛大节日,各个村庄时间都不一样。江有枝来之前做了很多的工作,也带了些传统的服饰。例如爬花杆、芦笙歌舞之类的节目,当地人很欢迎来自远方的游客和他们一同参加。
祭祀的第一个节目一般在上午九点开始,江有枝起了个大早,梳洗好了之后走下楼梯,陆仰歌在那里等她。
“小陆,你怎么这么早呀?”她有点惊讶。
“刚刚去拜访了当地的几户人家,做了点笔记收录。”陆仰歌走上前去,笑着回答她。
陆仰歌今天也穿上了民族服饰,他人本来就生得瘦长,再穿上具有苗族特色的无领直襟宽松式中长衫,是节日的盛装,肩上还装饰有正方形的绣花片,风一吹就扬起来,很有艺术感。
二人来到正中央的广场,远远地就已经听到有芦笙独特的乐声。十来个青年围在一起跳着民族一脉相承的舞蹈,动作刚劲有力,身姿潇洒自如,非常漂亮。
人群中,江有枝看到了刚才的那个老农,于是过去打了声招呼。老农在这个村寨里生活了一辈子,提起他们的民俗,如数家珍,眼睛里似乎有亮光:“芦笙一吹起来,九里外都能听得到哩!”
陆仰歌随身带着录音笔,又问了老农一些问题。江有枝被几个苗族的姑娘拉过去一起跳舞,她本身就有功底在,跳起来的时候裙摆扬起来,笑容恣意而明艳。
牛马嘶鸣,欢歌笑语和色彩各异的民族服饰荡漾成一片极乐人间。
一辆中巴车停在篱笆前,陈延彻打开车门下来,回过头对水妹说:“哎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水妹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一扬眉毛,说道:“我们白族的歌舞还要更好看些呢!”
陈延彻便笑着说是,他们是在车上遇到的,水妹的姐姐玲子要嫁来清河县,两家已经定了婚礼时间,总归爹娘放心不下女儿,让妹妹跟着姐姐一起来瞧瞧,免得自家姑娘在婆家给人欺负了去。
陈延彻和水妹经过这个广场,手里拎着许多东西,于是也没有多留,打算先去旅店落个脚。
然而沈岸一眼在人群中就看到了她。
明艳的,轻灵的,就如同远处山林上盛放而烂漫的山花。
江有枝并没有看到他,跳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便把手当成扇子放到边上轻轻扇动两下,走向陆仰歌。
几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有枝和老农一起笑了起来。
“三哥,怎么了?”严骆荣也提着大包小包,问道,他没有仔细去看那边的人群,只是微微瞟了一眼。
沈岸低眸,只说“没什么”,提起箱子往前走。
这只是不易察觉的一幕,江有枝并没有注意到。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老农热情地邀请二人去家里吃饭。
农家很多都是自己种的菜,这个村庄很多人家还保留着从前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
对于苗族来说,花就是菜,蘑菇也是菜,这些上天赐予的美味被送上餐桌,还有农家自己饲养的小土鸡,揭开盖子的一瞬间,香气猛地钻入鼻腔,刺激着人的味蕾,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酒足饭饱过后,江有枝坐在门口的藤木椅子上,翻看今天上午拍的照片。
陆仰歌端着两杯果汁走出来,递给江有枝一杯,说道:“我妹妹也很喜欢云南,她说这里很适合养老。”
江有枝接过果汁喝了一口,歪了歪头,问道:“你有妹妹?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欸。”
陆仰歌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屈膝坐下,声音淡淡的,将从前经历的那些往事像讲故事似的娓娓道来:
“我妹妹从出生起就身体不好,她是早产儿。我爸妈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他们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积蓄给妹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