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问:“什么疼?”
莫子阑这次不说了,只将酒杯举得更近了些。意思是,你若不喝,我便不说。
这酒鬼还会要挟人。
傅清与他对峙了一会儿,醉千仙的醇香绕着他身周,吊着他心绪。他觉得自己光闻味儿就要醉了。
“你……应该有一天,不用拿剑。”少年认真看着他。
傅清失笑,只觉得无稽:“我不持剑,魔物四处屠戮,凡人便要无辜受害,该当如何?”
“魔物……会消失的。”莫子阑半阖上眼睛,掩去眼中伤痛。
傅清略想了想,才恍然明白他在伤痛什么。
这小孩亦是魔物啊,与魔域中丑恶的那些东西同出一源。和莫子阑相处着,傅清总会不知不觉中忘记这一点。
莫子阑已经不愿看他,却还将酒杯举在傅清面前。一壶琼浆微动,树上落了朵灵花,花瓣正有一丝飘在通明的酒液上,艳得灼人。
细长的手指,肤色是瓷一般的白。袖管半遮半掩着,连血管都青得如玉。那身体里,流着的是比莫子阑衣裳上红纹更艳的赤色鲜血。
确实不像个魔物,亦与旁人不同。
莫子阑在他心中,大约从来就是特别的。傅清想。
花瓣在酒杯里荡起波纹,傅清恍惚间又想起,秦乐风也爱喝酒。他觊觎了玉韶子的醉千仙不知多久,却一直被段青川威吓着,有贼心没贼胆。
这等好物,也不能全便宜了莫子阑。这想法支使着傅清,鬼使神差地,从莫子阑手上拈过酒杯,就着杯壁抿了一口。
灵气丰蕴,滋补根骨,果然是极致好物。
只是这酒液灵气丰厚至此,与莫子阑体内原本属于魔物的根骨,不是恰好相克吗?
每喝一口,根骨便要更损一分。莫子阑喝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疼!
傅清擒住他的手,冷声道:“别喝了。”
却见莫子阑微微抬头,对着他勾起了个清浅的微笑。
就在几天前,这小孩还需要努力再努力地抬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现在便几乎能顶到他的下巴了。
傅清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口不择言道:“不是不喜欢笑吗?”
莫子阑只是笑,喜悦得让傅清看得分明,又不让他明白个通透。
直到莫子阑忍不住去瞥傅清手上的酒杯。
“你往酒里加了东西?”傅清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