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竹坞,傅清说起命格一事时,莫子阑只问了句主角是不是何霄。莫子阑固然不喜何霄,可不可能不喜欢到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先要在乎旁人的程度。
傅清静静看着莫子阑,眼中多了些严肃的质询:“你知道的似乎比我想象的多。”
莫子阑凑过来,扯扯他的袖子,拽着他想往前走。
傅清没动,他扯不动,像是被吸回来一样,连着后撤了几步,喉咙里发出委屈的闷声。
还有脸委屈。傅清好气好笑,却没了多少严肃的心情。
他又扯了一下,这次傅清顺从地跟着他走了,没再提命格与魂契之事。
莫子阑不乐意说,他也不乐意逼得太紧,只是这日忘了,过几日再想起时,仍然会时不时提起一句。莫子阑也早有预料,问起时含糊其辞,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辗转几天,两人进了阳阙域境内。
阳阙域与阴阙域接壤,位在南方,最南边连着一片浩瀚雾海。阳阙域内气候炎热,宗门势力交织,一些用毒蛊的宗门,曾研究过控制阳阙域境内渗出的魔物,最终却被反噬的魔物屠了整个宗门。
“原本昌盛的毒宗,现在只剩下旁支。如今阴阙域最大的势力是合欢宗。”莫子阑说着,看了傅清一眼,“师尊可要当心。”
傅清睨了他一眼:“说什么垃圾话。世间千百宗门,有哪个好对付?”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师尊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以前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傅清一道灵力扫过去,在莫子阑领子里放了抔雪,“床上话多,出来话也多。”
莫子阑微微吸了口凉气,运起灵力将雪化了,用手将融水抹掉。
傅清早已不理他,径自进了前面的铺子,轻声对了暗号,走进铺子里的暗室。
归一宗在外的线人有许多隐姓埋名的,很多甚至隐藏在凡人的村镇里。他们二人来时,为了不要引人注目,稍稍易容乔装了一下。但傅清的气质仍像清雪一样,极易引人注意,更何况是在靠近合欢宗的地方。莫子阑提醒他当心是好意,只是里面夹了不少小心思。更何况,就是真与合欢宗碰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剑在手,便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畏惧。
傅清的思绪忽然被一只溜进领子里的手打断。莫子阑的手温热,却掬了不少凉水,往他领子里撒。
水珠沾湿了衣领,顺着身体的曲线往下滚落,将内衿沾湿,在走动中若隐若现地透出些许肌肤的颜色。
傅清:“……”
刚准备迎接傅清的线人:“……”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傅清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你说一说寻仙州之事。”
他一面将水渍结成雪花,一面捉住莫子阑的双手,揽了揽,警告他别乱闹。
线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人一眼。说话这人容貌普通,但一举一动自有道法,应当便是归一宗里那位探听寻仙州之事的贵人,不可怠慢。而另一个与他形态亲昵,看上去像个小辈,身上的气息却着实让人压抑,也不能掉以轻心。
线人极有眼色地当做没看到二人的动作,开始娓娓道来。
“三个月前,有一个渔夫被风暴潮卷入雾海,迷失方向,误入寻仙州。据他所说,是一直往北走。”
“嗯。”
“后来我们请了位星师,沿着他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那星师在中途顿悟,至今仍没醒来,现在已经被侍童接走了,下落不知。”
“嗯。”傅清淡淡应道。
这位星师他倒是有点印象。在那本昭示了他们命运的小说里,有这么一个人,闯到男主的结婴天劫之中,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了一道天劫。那人便是位不世出的星师。只是后来男主与他的孙女共度春宵后,才知道这人之前去了寻仙州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男主的结婴天劫时才醒来。
想来是与天道有关,这人就算醒来,也是天道的帮手,不会帮他们做有违天命的事。
“我们后来又请了旁的星师,但因延误了时机,没能得到太多线索。只有一位星师说,觉得西南处有异,要深入雾海才能查清。但雾海深处有去无回,他说什么也不敢深入。”
“还有吗?”
“没了,小的只知道这么多。”
“好,多谢。”傅清微微颔首,交了块灵石给线人,牵着莫子阑出了暗室。
莫子阑道:“师尊若是再逼问一番,说不定他还能吐出点什么。”
傅清微微摇首。这些线人也有自己的心思,遇事只说个七八分,免得日后出了事,还要找到他们头上。
方才线人话里话外,一直撺掇着傅清去找那第一位星师,也是想将责任甩给别人。
可惜那人醒来的机缘与行为,全在于天道掌握,不能帮上他们什么。
这座城池凡人与修者共存,街边热闹非凡。傅清想了半天,事情没什么头绪,倒是被街边卖馄饨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馄饨汤的香味传到鼻尖,傅清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师尊想吃吗?”莫子阑笑着道,“想吃我给你做。他们做的不好。”
傅清顿了一下:“时间紧迫,算了。”
“没什么好紧迫,”莫子阑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师尊去客栈等我一会儿。”
傅清没阻止,莫子阑便很快窜了出去。
早在他们出发前,秦乐风就为他们安排好了一路的住所。此时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傅清便往客栈走去。
一路上,倒真遇到了些合欢宗的弟子。合欢宗的人,越艳俗等级越低。地位最高的,反而浑身没有一丝娼俗气息,只叫人忍不住怜爱。傅清遇见的那人,便是被一群合欢宗弟子簇拥着,是一个面目楚楚可怜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