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伸手端过,揭开茶盖抚了抚茶面,优雅的小酌了一口,若非她面色阴沉,这场面还算是赏心悦目。
“你去找人连夜调查,昨日大戏楼一事。”苏夫人沉声吩咐,“将那日看到情状的百姓,挑几个带到府上来,我有话要问!”
丫鬟愣了愣,问:“夫人,今夜便要带来吗?”
“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去调查清楚再说。”苏夫人道。
丫鬟点头应是,转身退了出去。
…
…
次日。
侍郎府。
沈正平下朝后,便换下朝服赶往了正堂,沈家众人都聚集在正堂之内,打扮的规整。
老夫人穿着褐色的褂子,带着一个同色抹额,手中握着一个半人高的梨花木手杖,端坐在上首。
坐在她身侧的是穿着银白色长裙,浓妆淡抹的沈蓉,她头上依旧缠着那个白纱,给她素净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可怜姿态,她是断断不会遮盖这明显伤痕的,这可是她珍重名节的一大证据。
杨氏坐在她对面,还曾开口说道:“蓉儿,你头上的白纱太过惹眼,不如带一个抹额遮盖。”
沈蓉微垂着头,抿着唇应答:“大夫说,用抹额遮盖会压住头上的伤口,不便于愈合,所以蓉儿就没有佩戴。”
杨氏不动声色的皱起双眉,并未喊她平日在府上的时候佩戴,而是今日苏家人前来赔礼,她这副打扮,难免有戳苏家人心口的意思,不过杨氏也是随口一提,她戴不戴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沈正平到时,屋内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老爷。”
沈正平越过众人来到上首,同老夫人分坐两头,抬了抬手,“起来吧。”
他目光最先落在沈蓉身上,看着她头上的白纱,问道:“蓉儿头上的伤什么样了?还疼不疼?”
“回大伯父的话,已经不疼了,只是每日换药时有些疼。”沈蓉乖巧的作答。
老夫人叹了声,“日后可别再这样了,今日苏家前来道歉,此事也算是了解了,你也别耿耿于怀,自己伤自己。”
“蓉儿明白。”沈蓉点了点头。
众人在堂内坐了没多久,守门的侍卫便跑了过来:“大人,苏大人到了!”
沈正平起身,领着沈家众人来到沈府门前,也不知是传出了风声还是什么,沈府门前聚集了大片的百姓。
苏丙三人下马车时,脸色都是难看的,其中以苏夫人最甚。
苏玉郎是被侍卫背下马车的,他趴在侍卫的肩头,穿着一身淡红色锦袍,头发梳了一个发冠,饶是如此打扮,都没能遮掩他憔悴的面孔和饱带着恶意的目光。
周围的百姓在他出现后,纷纷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那一个个投望来的目光,就差光明正大骂上一句:“活该”了!
苏玉郎出门前被苏丙叮嘱过,决不可在外闹事,他死咬着牙床,忍住了要骂那些刁民的欲望,目光望向站在沈正平身侧的沈蓉身上,瞧见她今日的打扮,他恨不得呕一口血出来。
这一身白衣,她是故意嘲笑自己被打了那五十大板,快要咽气了吗!
实则沈蓉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可怜,才做了这样的打扮,但苏玉郎现在看沈蓉极其不顺眼,自然就这样想了。
莫要说他,实则苏丙夫妇心里亦不是滋味,看着沈蓉那一身‘丧服’,气得直咬牙。
其中最为淡定、看见沈蓉这身打扮,更加心生保护欲的反倒是苏博远,他站在父母身后,拱手道:“晚辈苏博远,见过沈大人,沈老夫人,沈夫人。”
苏丙这才反应过来,苏丙笑道:“老沈啊,对不住对不住。”他拱手作辑。
沈正平知道此处人多,不是谈论的好地方,他道:“咱们里面谈,苏大人请——”
他二人平日里是上下级的关系,苏丙改不过来往日高高在上的态度,沈正平心里不爽,却仍忍耐了下来,毕竟苏丙深得东岳帝器重,这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升回去了。
二人走在最前头,苏博远不动声色的往沈蓉身边站了站,眼尾时不时看一眼她。
沈蓉低垂着头,虽未回看,但脸上却飘上两抹红。
沈若华抬手抵了抵鼻尖,嘴角的笑容讽刺又玩味。
众人来到正堂,沈正平命人给苏丙添了个座,二人坐在上首,老夫人往下坐了坐。
苏丙落座,最先开口,“正平啊,此次的事,当真是我对不住你们沈家啊。”
苏玉郎被放了下来,由两个侍卫搀扶着,手里还拄着一个手杖,勉强站稳。
他的目光如毒蛇死死盯着沈蓉,沈蓉心中不免畏惧,连回应苏博远注视都来不及,脸色煞白。
苏夫人冷着脸坐在杨氏身侧,也是盯着沈蓉,冷不丁开了口:“沈大人,恕我直言,贵府二小姐的姿色,在我这里只能算得上平平,这样的姿色,摆在我儿的后院之中,简直就是地上的泥巴!”
苏夫人这么说,便是有私情在内了,沈蓉虽然生的小家碧玉,远比不上沈若华,可也不是‘姿色平平’一说,她这么讲,无非是故意气沈蓉,故意出言贬低。
金氏心中有气,忍不住回道:“在夫人眼中,蓉儿的姿色平平,可在苏二少爷的眼中,我家蓉儿怕是天姿国色了吧!若苏二少爷不是贪图我女儿的美色,怎会大庭广众之下,行那等猥琐之事!”
“你算什么东西!”苏夫人沉着脸吼道,她穿着淡金偏铜的锦袍,头上插着的珠钗熠熠生辉,无一处不在表示着她出身名门的姿态,便是吼起人来,也是高高在上,“我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断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