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音琢磨了半晌,蓦地想起什么:“我记起来了!除夕那一日,祖母曾请过她来府上,她还给哥哥送过一幅画,说是她亡母在她生辰那日留给她的诗集,扉页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祖母就是在除夕那一日,敲定订亲的事的,想必是她早猜到罗明珠可能会在其中做手脚,才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杨清音抿了抿唇,“我还真以为她在罗府备受欺负呢……”
沈若华低低一笑,“她毕竟是罗家先夫人嫡出的大小姐,怎会是没脑子的人。罗于氏进门这么多年,她是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挡了罗明珠的嫡长女之位,是罗于氏的眼中钉。而她却能安安稳稳的在罗府活到现在,可见她足智多谋,且能隐忍的性子。”
“如此就好,她若真什么也不懂,我还真想劝祖母掂量掂量这婚事。哥哥日后的夫人,得是配得上他的才行,只能靠杨家保护的女子,不是哥哥的贤内助,只会是他的拖累。”
沈若华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凝了杨清音半晌,笑着说道:“你还对表哥的婚事如此上心呢,不知你自己的婚事可有着落了?陈殷的事,和祖父祖母提了吗?”
杨清音脸上飞上两朵红云,羞涩的点点头,“除夕那日,趁着祖父祖母,还有哥哥高兴,我就都说了。”
“他们都同意了?”
“起初哥哥是很生气,陈殷偷偷带着贺礼上门,还被哥哥打了。不过我们俩据理力争,好歹说服了祖母,祖父和哥哥虽还是不满意,但也不得不听祖母的。况且此次赈灾,陈殷又进了一级,哥哥和祖父便没话说了。”
沈若华喃喃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陈殷还未弱冠,还是平民出身,走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十分出彩和不易,况且我听哥哥说过,他武功不俗,届时只要立下军功,位至gāo • guān也不是不可能。”
沈若华说完,便看着杨清音,缓缓说道:“只是这条路可不是顺畅且笔直的路,他出身毕竟毫无地位,若想出人头地,起码还要近十年之久。表姐当真是认定他了吗?”
杨清音长睫晃动,抬起手抚了抚她佩戴在腰间的玉坠,用力点头,“是!”
沈若华瞥了眼她腰间的玉佩,成色一般,虽然也是上好的翡翠,但和高门出身的杨清音比起来,这样的玉佩她要多少要有多少,能令她如此珍视,必定是陈殷送她的东西。
沈若华轻轻叹了一声,调笑似的说:“也不知他一个莽夫哪里好。我以为表姐和表哥身为兄妹,定是喜欢表哥那样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不成想表姐却喜欢了那在战场上厮杀的人。”
话虽如此,不过陈殷的长相的确不像是将士。他生的白嫩,若无手上常年握枪握刀的薄茧,和平日里京城的大少爷没什么两样,却比这些娇生惯养的废物坚毅。
杨清音曾和她说过,陈殷之所以改名陈力,也是为了想让自己显得凶悍些,否则他本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虎将,顶着一张大少爷的脸,总是在战场上遭敌人轻视小觑。
杨清音领着沈若华去了她的别院,杨清音的院子沈若华曾经住过,是标标准准的大家小姐的闺房,透露着书香气和温柔的气息,但今日,沈若华却看见了不少与之格格不入的东西。
沈若华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陈殷的功劳。
杨清音提起陈殷,是眉飞色舞的模样。她说她住处的新奇玩意儿,都是陈殷做给她解闷的,包括她经常簪在头上的发钗,竟也是陈殷亲手替她打造的,杨清音的四周好像都有陈殷存在一样。
所有的东西上都有陈殷对杨清音的爱重。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陈殷一介小官,配不上杨清音。但爱情这东西,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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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一行人在杨府用完晚膳,便上了马车往尚书府行去。
稳坐在马车的软榻上,杨氏慢悠悠的端着茶水饮着,突然发现少了个人,“沈正平哪儿去了?”
“好像方才晚膳,就没看见他,这人呢?”杨氏撩起帷裳往后头瞥了两眼。
沈若华淡定道:“他酉时就乘马车回府了。”
杨氏转了转眼珠,问道:“他此次过来,都和你外祖父说什么了?”
沈若华将沈正平这阵子的事告诉了杨氏,杨氏笑的合不拢嘴,冷冷道:“他这是报应来了。谁要他为了升官,派人去祸害张俐好不容易戒掉赌瘾打算浪子回头的儿子。这就是张俐回来找他算账来了。”
“娘你放心,沈正平陷害张俐的证据,哥哥已经收集了不少,只等届时给他致命一击。”沈若华道。
沈若华眯了眯眸,嘴角扬起,“不会太晚的,届时便可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杨氏心满意足的坐在榻上休息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搁下建盏对沈若华道:“对了!今日你外祖母和我说,你二舅舅这阵子有点儿不对劲,你哥哥去宁城赈灾的时候和你二舅舅相处的时间多,你外祖母要他有空,去劝劝你二舅舅。”
“诶呀坏了,我方才忘了告诉戚儿了。”杨氏叹道。
沈若华拧眉,“他冥顽不灵,既然连外祖父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会听哥哥的。”
“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去,总是要试一试的。”杨氏头疼的晃了晃脑袋,“今晚晚膳不见他的影子,说是在太子府议事,太子对杨家早有不满,他身为杨家的二少爷还不知危机。你外祖母都急死了。”
沈若华无奈的点点头:“明日我遣人去告诉哥哥。可他若仍然……”
“该做的都做了,他要仍然固执己见,那就算我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回他!”
…
…
沈正平近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为了堵国库那巨大的窟窿,他想尽了办法借银,几乎各个钱庄都抵押了不少的东西,总算把国库的账簿填的好看了些。但公孙彧和拓跋心的婚期将近,他手里的现银依旧不够。
正在沈正平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管家突然敲响了书房的门,“老爷,有信让小人交给老爷,是从丞……”
“滚!别来烦本官!”沈正平都快急的火烧眉毛,管家正撞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自然是悻悻的走了。
同时,另外的几封信也被府上的家丁传到了沈若华的惊蛰楼。
“小姐,这信上属的是丞相府,还印着相府的朱漆。是相府递来的东西。”蒹葭粗略了看了两眼,呈给了沈若华。
沈若华放下手里自弈的玉棋子,伸手接过信件,拆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瞥清那信中物什,沈若华瞳孔微缩,拿着信封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原来是请柬啊。”习嬷嬷笑了笑,“不知丞相府出了什么喜事要举办筵席。”
“相夫人的事已经过了有一阵子了,丞相府的名声虽有损坏,可到底根基太深,根本不曾对丞相造成什么影响,这个时候举办筵席大请京中众人,兴许是想瞻显他丞相府势气不倒。”蒹葭猜道。
沈若华迅速展开请柬,粗略的扫了两眼,习嬷嬷好奇道:“小姐,是什么筵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