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荀从马车步下,平日无时无刻不端着的温润,在无人的深夜全部消失。
他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快步踏入府内。
还没走几步,便撞上了从侧面过来的唐侧妃。
她看见公孙荀的身影,便加快了步子走了上去,边行礼边道:“王爷终于回来了。接待使臣定很累了吧,妾身备好了饭菜,下人刚刚热上,王爷可要填填肚子?”
“不必了,本王没胃口。”公孙荀喊了她起身,便越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唐侧妃扭身跟上,沈默的跟在公孙荀身后。
公孙荀走了片刻便停了下来,敛住眸间的不耐烦,扭身道:“很晚了,回房休息去吧,无需你出力。”
唐侧妃乖巧的颔首,而后道:“妾身无意耽搁王爷,只是府上出了些事,不得不禀告王爷。”
“何事?”
“今日黄昏,沈良娣的父亲沈正平来府上拜访,说有要事要和王爷商榷,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临别时还和妾身说,明日还要过来。只是他并未告知妾身是何事,妾身只好来禀告王爷。”
千秋节将近,几个成年参政的皇子,都迫不及待的想趁着这个时候努力讨好皇上。
公孙荀这几日便一直在筹备接待南蛮使团的事,自和沈蓉成亲以后,政事繁多,他都快忘了娶进来的这个良娣不单单自己是个不安分的,连着她那对父母也是时不时要弄出些事的恶人。
公孙荀不耐烦的皱起眉心,“本王事务繁多,没空见他,你明日告诉他不要来了。”
唐侧妃见他要走,忙的跟上,小心翼翼说:“王爷真的不管吗?妾身今日命人去外头问了一番,发现这几日,沈家好像惹了麻烦,沈正平今日过来的时候,穿的也是破布烂衫……”
公孙荀冷冷勾唇,“大婚当日拿的出十里红妆,才不过几日,能落魄至此?”
“妾身就是因此觉得奇怪,结果命人一问,发现沈家近日、被辉日钱庄的人追着要账,名下的铺子已经全部抵出去了,最近……好像是盯上了沈家的宅子,若是拿不出银子,沈正平夫妇怕就……”
唐侧妃意味深长的拖了调子,隐下后面的话,试探道:“王爷可要帮一帮吗?”
公孙荀脚下步子一顿,别过头看了眼唐侧妃,“你是说,当日的十里红妆,是沈家和钱庄借了账凑到的?”
“大抵是如此,想必是为了挣个面子吧。”唐侧妃皮笑肉不笑。
“可笑。”公孙荀眼中尽是鄙夷,“沈家欠了多少的账还未还?”
“大约二十万两白银。”
公孙荀眯了眯眸,慢悠悠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还了,岂不是叫本王做了冤大头。”
公孙荀若有所思的捻了捻指腹,轻笑了声说:“若是我没记错,沈正平和他那个夫人,现如今都无事可做吧。”
“没错,还未被催账前二人都赋闲在家……”
唐侧妃话音一顿,“王爷的意思不会是——”
公孙荀瞥了她一眼,嘴唇微动:“明日请辉日钱庄的掌柜前来府上,本王有个交易想和他谈。”
唐侧妃颔首应是,故作迟疑:“不过……王爷这法子,若是传到沈良娣耳中,怕会引得她不开心吧……”
公孙荀冷嗤了声,扭身扬长而去,只撂下一句话在风里:“管她作甚。”
这一次唐侧妃没再追,她看着公孙荀的背影,勾起一抹信誓旦旦的笑容。
…
…
翌日
公孙荀早朝过后回到王府,刚刚走下马车,便见一身影朝他冲了过来,径直跪在了他面前。
公孙荀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脸色稍有些阴沉,他看四周没什么行人,燃起的怒火才消了一些。
他挥开挡在身前的两个侍卫,摆出一副温润姿态,甚至亲自俯身搀了沈正平一把。
“岳父大人何须行此大礼。岳父来到府上,怎的不在府中等候,反在此呢。”
他越过沈正平的肩头,遥遥看向看在石阶上的唐秀,眉眼沉了些许,愠怒的横了她一眼。
唐秀自认倒霉,她也不是故意要羞辱沈正平,才不放他进去,而是现如今那个辉日钱庄的掌柜人就在府上,唐秀生怕两个人撞上,只得现在门外和沈正平周旋,没想到这老东西倚老卖老,脸皮厚得很!
沈正平仪容不整,面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才不过四十岁的年纪竟有垂垂老矣的姿态了。
他装腔作势的抹了把眼角,“草民现下是白身,侧妃看不起草民,不许草民进府等候,也不怪侧妃。”
公孙荀微微笑了笑,“侧妃对规矩十分看重,毕竟是受过母后教导之人,难免重规矩,岳父不介意便好。”
沈正平现在什么也不是,公孙荀为了树立好女婿的形象,对他客气些可以,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对公孙荀的前途没有丝毫的助力,他自然不会为了他去训斥唐秀,唐秀背后的唐家,现在可比他有价值多了。
沈正平再蠢也是混迹了官场多年的人,对杨氏这样,曾经的自己人,会放肆的纠缠撒泼,因为他认为杨氏不敢拿自己如何。
可是在公孙荀面前,他哪里敢放肆,暗讽唐秀被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以后,他便明白公孙荀对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态度了。
沈正平没来由的心酸,想起现下落魄的自己,便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中冒出凶光,声音沙哑着,“王爷,草民有件事,想禀告王爷。此事危乎王爷声誉,请王爷务必听草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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