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废物。”沈蓉没好气的将绣样摔回了桌上,扶着桌案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你现在去找人,把沈若华是shā • rén凶手的事给我宣扬到京城每一处角落,我就不信了,那些刁民当真如此信任她!还有,把沈正平现在的惨状也说出去,将话锋往沈若华不孝的方向去引!”
沈蓉拍板下来,抓着甜竹的手将她拉起,目光灼灼的威胁道:“务必要将沈若华的名声往最臭的方向去引!我警告你,善棋的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这事若是还做不好,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甜竹双膝一软,身子连连下坠,可怜巴巴的不停点头:“是是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快去——”沈蓉将她的身子往外一推,甜竹扑跪在地,连滚带爬的往房外走。
谁知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一个身影拦在了原地,她趔趄一步跌坐在地,眼底浮着惊恐抬眸看着来人。
“莫、莫侍卫!”
沈蓉听见动静,扭头追了出来,瞥见莫问拎着剑,神情冰冷的看着她二人。
“王爷有令,秋狩结束前,庆兰苑所有人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沈蓉捏紧了拳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嗄声开口:“王爷这是不信我?”
莫问眯起双眼,与她对视,缓缓开口:“关于良娣的事,王爷回京后会处置,良娣与其趁着王爷不在的这段日子兴风作浪,倒不如先想想该如何向王爷解释。属下言尽于此。”
他退后了一步,抬了抬臂:“将院门封锁。”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蓉,继而转身走下石阶,内阁的院门紧紧闭合,站在廊下的侍卫像一尊尊雕像。
沈蓉摔门进屋,抄起桌上的玉枕便摔在了地上。
屋外还有公孙荀的人,她只能摔些没有多大动静的被子,扯烂了床头的帷裳,将脸埋在锦被中无声的低吼。
都怪唐秀那个贱人!
沈蓉从锦被中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带着恨意的眸子。
一定是她在王爷耳边嚼舌根,才让王爷将她禁足!
沈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合上了眸。
…
…
小巷中一间破败的小屋亮着零星的光。
屋内传来女人的哭声,掺杂着男人的谩骂。
沈正元又一次辗转反侧,被金氏的哭声吵醒,愤怒的推开他们屋的房门,怒道:“你到底还要哭多久!”
金氏抹了抹眼泪,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若是听不下去就走!反正是你自己臭不要脸,非要住在这儿的!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万儿都死了,你还能睡得着,你是什么铁石心肠!”
沈正元轻蔑一笑,“你哪里是伤心万儿死了,是伤心你自己日后没依仗了吧,哼,万儿就算没死,那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大哥,不是我说你,到现在你还带着这个拖油瓶有什么意思?”
“只会哭哭啼啼,连生儿子的本事都没有!带出个女儿吧,也是个没良心的,连门都不让她进一个。还不如你我兄弟俩自己闯荡,兴许还能东山再起,何必再带上这个女人!”
金氏恼怒的拍案起身,飞扑上前就要去掐沈正元的脖子,反被沈正平一把拽了回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够了,都别吵了!”沈正平忍无可忍,若非他无处可去,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想带。
沈正元撇了撇嘴,没再和沈正平闹矛盾,扭身离开了小屋,带上了房门。
金氏扶着地站起身,哭着推了把沈正平:“你为什么拦我,让我掐死那个混蛋!要不是因为她,咱们能变成现在这样吗?宅子没了,住这样的小破茅屋,咱们落魄都是他害的,你还装不知道!”
“难道真要把他推走?之前他是我们二人和沈万唯一的纽带,若是推走了他,只会过得更惨!”沈正平怼了回去,抓着头发坐回床边,懊恼的咬着牙:“谁知道沈万死了!”
金氏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胳膊说:“沈万的死一定和沈若华兄妹脱不开干系,蓉儿说的一定是真的,就是他们两个杀了万儿!沈若华一定是知道咱们的现状,要把咱们逼入死地啊!”
“那个逆女!”沈正平双目赤红,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恶狠狠道:“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掐死她!”
金氏目光闪了闪,继续添油加醋:“料想这其后定也有杨似梅的挑唆,否则华儿幼年时对老爷也是恭恭敬敬的,怎就这两年性情突变,若不是杨似梅在背后说了老爷的不是,沈若华必当不会如此绝情!”
沈正平猛地坐直了身子,金氏吓了一跳,往后倒了倒身子,“老、老爷,怎么了?”
沈正平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紧张的摩挲,别过头看着金氏说道:“……此次秋狩,沈戚不在京城,是个好机会,沈若华一个弱女子,何况她和杨氏母女情深,若能以杨氏威胁,说不定咱们二人……还有转机。”
“老爷是想?”金氏张大了嘴巴,“可若是——”
“你不愿意继续再这样留在这里做工了吧?”
“可是蓉儿呢?即便我们能脱身,便再回不来了,若是蓉儿——”
沈正平眼中划过一丝算计,笑了笑道:“你先听我说。”
…
…
翌日
金氏裹得严严实实,急匆匆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脚下步子飞快,瞥见献王府的匾额,快步迈上石阶走了上去。
可惜府门紧闭,她刚走到石阶上,便被两个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金氏连忙扯下包裹的头巾,“我是沈良娣的母亲,想要求见良娣!”
侍卫皱了皱眉,“王爷有令,在王爷和侧妃未回府前,府上不见闲人,你走吧!”
“什么?”金氏瞪圆了眼,不管不顾的想要往内冲,焦急道:“我昨日才来看过蓉儿,怎么今日就不能进去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蓉儿还有伤在身呢,你们不能不让我见她!”
“诶诶诶!”两个侍卫可不管金氏怎么个焦急法,反手将她推到了一旁,“说不能进就不能进!你若继续胡搅蛮缠,休怪我们无情——”二人手中的长枪往金氏的胸口压了压。
吓得她后退一步,一脚踏空,顺着石阶咕噜噜翻滚摔倒在下头。
她翻滚痛到呜咽,石阶上的二人却一眼也不看她,冷漠的退回了远处,目光不善。
金氏忍着痛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离开。
等她回到小破屋的时候,已经几近晌午了,沈正平做完工回来休息,累的险些爬不起来。
“怎么样?和她说了吗?”沈正平有气无力的问道。
金氏畏缩在床角,一边哭一边骂:“老爷,王爷他,他把蓉儿给禁足了!守门的侍卫根本不让妾身进去,还把妾身从石阶上推了下去,妾身这身上都给摔青了!”
沈正平马上从桌前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禁足!怎么会这样!”
他像只暴怒的狮子,在屋内来回踱步。
金氏试探的坐到床边,抽嗒嗒问:“老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如果等王爷回来将蓉儿解禁,那沈戚也必定回来了,届时王爷和侧妃都在王府,咱们也不可能躲到蓉儿身边了。”
沈正平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手肘:“等等,容我再自己想想。”
金氏温顺的止了语,走下床榻扶着沈正平坐下,替他揉了揉小臂:“老爷做工一上午累了吧,妾身给您揉一揉。”
沈正平思绪中途看了她一眼,抱怨道:“那个管事的狐假虎威,今日坊内的活计都是我一人干的!”
金氏眼底划过一丝慌张,忙接话:“管事太过分了!老爷放心,妾身下午便去帮您……”
“算了,今日你就别去了。你再去王府那边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疏通疏通,就算只见沈蓉一面都行,王爷毕竟不在府上,多试一试。”沈正平摆了摆手,支着腿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去坊里了,你也赶快过去!”沈正平冲她挥了挥手,自己先行一步离开了小屋。
金氏从跪姿改为坐姿,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腹部传来低鸣,她只能爬起来去厨房,自己熬了一锅白粥。
前几次的咸菜还剩一些,金氏娇生惯养的从没下过厨,即便是落魄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娇里娇气的不会做饭,前几日学着做了几道菜也是浪费食材,三人没有一个能咽的下去。
学了这么久,也只会熬一锅粥,还总是在放柴时被烫伤手背。
金氏端出白粥,配着咸到唇齿发酸的咸菜,食不知味的填饱了肚子。
端出碗时,睡到现在的沈正元终于肯从房内出来了。
“做饭了,做的什么?”他打着哈切大爷似的走进厨房,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他面带厌恶和嫌弃,拉起正在井边洗碗的金氏便骂:“怎么又是白粥!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金氏随手一甩,瞪着他说:“你爱吃不吃!若是嫌弃就快些滚!只能吃白粥住破屋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你寄人篱下你还要点脸吗?”
沈正元痞笑了声,没脸没皮的搭腔:“我再不要脸,也比不上某些人,背着丈夫和大伯哥勾搭在一起,还让丈夫养了孽种整整十四年!金芳,还有谁能比你更不要脸?”
“你!”
“归根结底,现在这一切都要怪你。”
沈正元狰狞了面孔,狠毒的瞪着她:“当年如果不是你勾搭了沈正平,现在沈家何至于落到现在分崩离析的下场!是你撬了杨氏的墙角,激怒了杨家,引来沈若华的报复,才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