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即便是再忌惮唐秀的家室,但被人这么揪着头发打,一时间也是恼火不已。
反身便和她厮打起来,一把将人推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放开!”
唐秀喘着粗气倒退了两步,理了理鬓角落下的碎发,睨着她道:“你少跟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敢说在围场你没害过沈若华?你知不知道王爷因为你受了伤!你现在装什么也不知道,晚了!”
沈蓉扶着桌案,身子僵硬了一瞬,抬眸看她:“王爷受伤了?”
唐秀眯着眸,咬牙切齿道:“临行前一夜,南蛮使臣提议观看斗兽表演,王爷在上首观战时,失足险些跌进了斗兽场之中!好险才从虎口逃脱,摔断了腿。当时坐在王爷的身旁的唯有霍孤一人!”
唐秀提步走了上去,目光愤恨的瞪着她:“说他不是为了替沈若华报仇,本妃都不信!如果不是你这蠢货擅作主张,还露出了马脚让他抓到,王爷岂会受这个苦!”
沈蓉瞳孔微缩,脑中一热,看着唐秀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又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侧妃娘娘装无辜装的可真好,恶人先告状,反而把罪都推到我的身上了!婢妾可真是自愧不如!”
“即便我要害沈若华又如何,连王爷都说过,只要她和霍孤在一起,王爷便再也容不下她,我替王爷教训她难道不该吗?婢妾倒要问一问侧妃,是谁非但不帮着王爷,还在这重要关头与我内斗,帮着沈若华来指证我!这都是娘娘做的事吧!善棋的话,婢妾记得真真儿的呢!”
唐秀目光有些慌乱,脚下步子凌乱,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娘娘也害怕与我内斗牵连王爷的事,被王爷知道吧?我孑然一身,也不怕王爷动怒,左右我不过是失宠罢了,可是侧妃娘娘若是惹了王爷发怒,不知唐家可否承受得住王爷的怒火。”
沈蓉抓住了唐秀的弱点,死命的戳她的痛楚,唐秀的气势反而被她压了下去,连退了数步跌坐在榻上。
她失神了片刻便回过了神,迅速站了起来,敛下眸中的慌张,喉中紧张的吞咽着涎水,看着沈蓉的目光也不再如方才来时那般气势汹汹,撂下句:“你给我等着!”
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直到院外瞧不见烛光,沈蓉才软了膝弯,顺着贵妃榻滑跪在地,侧坐在了脚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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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沈若华入宫教习公孙卿,询问了一些前几日千秋节的事,公孙卿十分激动。
她起身跑回内殿,出来时捧着沈若华之前给她的那个八卦锁,兴奋道:“夫子料事如神!千秋节那日,湖国前来的使臣恶意挑衅,取出这物说是他们湖国女辈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装模作样的说想要赠予我!”
“可是随后立即便问我会不会用,像要下皇帝的面子,父皇问了一圈下头的贵女,没有一个会的,我父皇脸色都变了。我看这物什正巧和夫子之前给我的一模一样,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把它拆开又重新装回去了,夫子没看见那些湖国人当时的神情,可笑人了!”
沈若华稍有些吃惊,“这么巧吗?”
公孙卿用力点了点头,“宴席结束后父皇说要赏我,后来我说,这八卦锁是夫子授课时特意要我课余钻研的,他似乎很高兴,说要好好赏赐夫子。只可惜当时夫子不在宴上,否则定比我做的更好。”
沈若华笑着摇了摇头,公孙卿将东西交给堇色,让她收回内殿去。
等她离开,才靠近了沈若华,压低了声音说:“夫子走的早,不知后头几日千秋节生了许多的事。我本以为燕赤此行前来东岳,目的不纯,可是看那几个使臣却是规规矩矩的,除却那个呼延娜,各个都好说话的不得了。”
“前几日我听见皇帝和皇后谈话,说燕赤那个叫费启的使臣,好像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想要和东岳交好的意思,千秋节那日,呼延娜还在宴上献了舞,依我看,恐怕是想行北漠的法子。”
公孙卿撇了撇嘴,笑了声道:“可我看那呼延娜,好像并不想嫁到东岳,我记得千秋节那日,皇帝问她在场的东岳男儿可有她看的上的,她张口便说,除却她燕赤男儿,别的六国她一个也看不上。”
沈若华淡淡一笑,“她是口无遮拦的性子,若惹上了她可要被她烦死了。”
“我看她嘴巴是毒,但是难得的是心眼儿不坏……”公孙卿伏在桌上,忽然想到什么,探身到沈若华身前,问道:“夫子走后,她还来找过我呢,问我夫子伤的重不重,挺别扭的一个人。”
沈若华执起桌上的茶壶,替她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道:“如若她真的留下和亲了,想必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单看个人的造化吧,谁也左右不了什么。”
公孙卿捏着茶碗,神情微妙,她动了动唇,嗄声道:“若是我是她,定拼死也不依。”
自古以来和亲的利弊都是对半的,运气好的和亲公主,例如现如今在西秦做皇贵妃的二公主,现下身怀有孕,东岳和西秦又常有贸易往来,算得上是相安无事的两国,这便是前辈子积了福的和亲公主。
运气不好的,那就是公孙婉了,即使她现在还未出嫁,但只看她在这段时间里做的事,就不难猜出她到了北漠后的地位,没有皇子会愿意娶一个,费尽心思不愿意嫁他的女人。
在东岳不会表现出不满,等回了北漠便是他自己的地盘,公孙婉至多被他摆在府上做一个观赏的花瓶,至于旁的么,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而燕赤和东岳的僵持关系,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身为燕赤首领阿努亲妹妹的呼延娜。
她对兄长的目的最为了解,正是因为如此,她大约是最接受不了和亲的一人,只是不知她要怎么做了。
沈若华和公孙卿在寝殿内坐了须臾,便被她拉去了后花园赏花。
今日的秋风还算和煦,绕到了后花园后的一处月门,再往前不远便是太后的寝宫了。
“许久不曾进宫和太后请安了,也不知太后凤体可还安康。”沈若华看着寿康宫巍峨的宫墙,脱口说道。
公孙卿看了她一眼道:“我前几日看见皇祖母了,觉得皇祖母好像有些不大高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哦?是么?”沈若华也好奇的与她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子,往寿康宫去了。
刚走到宫门前,便瞥见含香手肘间挎着一个包袱,从宫门门槛处跨了出来。
她乍一抬眸见是二人,忙不迭的屈膝行礼,恭敬道:“奴婢给郡主,公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