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收起桌案上的棋盘,命人沏了壶茶,目光望着窗牖,等候着宇文玉。
片刻后,庭院中传来脚步声,沈若华瞥了一眼窗下,见宇文玉朝这边走来,起身迎了出去。
二人在屋内的花窗边撞见,互行了个礼。
“宇文小姐怎的想起过来了。”沈若华冲引路的丫鬟挥了挥手,孤身领着她进了屋。
宇文玉目光有些微妙的看着她,含糊的回答:“哦……只是,只是忽然想来看看你。”
沈若华敛了敛眸,心中的疑窦更重了些,二人在屋内的软榻上落座。
沈若华身为东道主,顷身替她斟了杯茶,推到她身前,“喝杯茶润嗓吧。”
宇文玉垂眸看着眼前的茶盏,抿了抿唇没有动,看了眼沈若华,试探的说:“你怎么……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
沈若华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的轻笑了声,说:“宇文小姐作何这样问?虽说现在形势不好,但我也不至于每日都愁眉苦脸吧。”沈若华作势端茶要喝。
宇文玉深吸了一口气,探了身子过去,“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沈若华端茶的动作一顿,倏地抬起眼皮,眼底凌厉一闪而过。
她假笑了下,眯着眸,“知道什么?”
…
杨府,会客厅
杨景恒满心忐忑的踏入会客厅的门槛。
抬眼看去,沈若华坐在会客厅中,手里端着茶,慢悠悠的撇着上头的浮沫。
杨景恒端起笑容,漫步走了上去,轻唤:“表妹。”
沈若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片刻,才仿佛刚听见似的抬起头。
她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平日不笑看着也很平易近人,但她偏偏双目深邃,黑的让人心中不安。
“表哥来了。”沈若华幽幽道,垂眸看了眼身侧的位子,“坐啊,站着干什么。”
杨景恒踌躇坐下,看着沈若华,小心翼翼的问:“表妹来寻我,所为何事?”
“为了什么事,表哥心里不清楚吗?”沈若华嘴角微微扬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悠悠加了句:“表哥方才进来的时候,想必就已经猜到了吧,何须继续在我面前装傻。”
杨景恒不自觉的屏息,直到呼吸不住,才长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愧疚,“华儿,对不起。”
他忍不住解释:“我们只是……不想你伤心才……”
他转了个弯,又说:“表妹你别怕,朝廷已经在集粮了,不会出事的。”
“表哥还想骗我。”
沈若华轻描淡写一句话,如同一根钢针,戳破了杨景恒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确实,集粮的情况根本不容乐观,集成的粮草还不到军粮的四分之一,可是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帝甚至向分布在各地的王侯借粮,但由于赈灾的缘故,根本没有余量可供赈灾,仅有的一点,也根本不够。
杨景恒没话说了。
沈若华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隐瞒军粮被劫的根本原因,也是不希望她伤心。
追根究底,还是他们不知道,沈若华其实有充足的粮草。
“表哥信我吗?”
杨景恒忽然听到她这么问,皱着眉看了过去,“华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太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太师府。
他今日四处奔波,一口水都没喝,回到府上依旧执意去了书房。
刚到门口,管家便走了上来,说道:“老爷,表小姐来了。”
杨太师脑袋一痛,明白沈若华已经是发现了。
他一边想着如何搪塞,一边走进了书房之中。
沈若华和杨景恒都在,杨景恒这几日堆积在脸上的紧张都退了下去,他满面红云,像是有什么好事一般。
杨太师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心道定是这个小子不够坚定,让沈若华发现了端倪。
沈若华见杨太师进门,起身冲他施了个礼,喊道:“外公。”
杨太师咳嗽了几声,“华儿来了,坐吧,不必多礼。”
他一路慢吞吞的走到主位上,斟酌了片刻,正要开口,便被沈若华抢了先。
“外公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外公放心,我有解决的办法。”
杨太师只当沈若华在说笑,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有充足的粮草,没有别的什么解决办法。
可沈若华怎么可能有充足的粮草。
他含糊的点点头,权当没听见,语重心长的说:“华儿你放心,朝廷一定能凑足军粮的,你只管安心的在府上等好消息便是,千万莫要冲动,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沈若华没说话,反倒是杨景恒异常兴奋的说:“祖父!华儿说的是真的!她有解决的法子!她那儿有——”
话还没说完,杨景恒便被杨太师狠狠一瞪,那模样分明是在说:你怎么也和她胡闹。
杨景恒解释不明白,干脆利落的喊了沈若华。
杨太师不明所以,跟着二人来到比邻的将军府,刚行了几步,便撞上了杨氏。
杨氏方才才得知府上来了生人,又听说沈若华急匆匆的去了太师府,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拦下沈若华,正想解释安抚,便被沈若华拉走了。
杨太师本还不信,等沈若华让人打开将军府粮库之时,才错愕的瞪圆了眼睛。
沈若华道:“这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城中的几个粮仓里,外公这下信我了吗?”
杨太师心口涌上一阵激动,但激动了没一会儿,他又意识到:“华儿,你、你哪来的这么多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