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银秋眨了眨眼睛,莹润的水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愧疚,她酝酿了片刻的情绪,正准备开口之时,却被聂氏抢先一步,指挥着阿牛将她的身子抬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姑娘不必如此。”
聂氏的眼神和姿态都十分疏离客气,没有亲近她的意思,开口就是驱逐,“民妇有些眼色,知道姑娘出身必定不凡,照顾人的事姑娘做不来也无需勉强。姑娘的心意民妇知道了,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孟银秋见做到这份上,聂氏仍然执拗的想要赶她走,心生不快,她挣开阿牛的手,重新走了过去,像没听见聂氏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道:“我替聂夫人擦身吧,我在府上时也照顾过病中的母亲,这点事我还是能做……”
孟银秋掀开了被面一角,露出聂氏的手,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哽住了,捏着被面的手哆哆嗦嗦的颤抖起来。
聂氏全身都埋在被面底下,一是女子身体不可见外人,而则是因为,之前的暴雪她为了在塌倒的房屋中保护阿牛,将他整个揽在怀中,而她自己全身被浸在雪里,现在浑身都是脓疮。
聂氏没想到她会掀被子,瞥见她大变的脸色,聂氏就知道坏事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镇定的让阿牛帮她把被面盖了回去,看着孟银秋讷讷还没回过神的脸,缓缓说:“姑娘还是请回吧——”
孟银秋好不容易才移开视线,可脑海中方才瞥见的恶心场面,却一直挥之不去,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自己没事,可颤抖沙哑的嗓音,和她那副见了鬼一样的眼神,谁也骗不了。
相比较之下,含香就诚实多了,她也看见了聂氏手上的脓疮,反胃了一阵,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拉着孟银秋的手颤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次孟银秋没有再继续的机会了,站在她身侧的齐言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臂,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她一路出了茅草屋,轻轻一扬手便把人摔了出去。
孟银秋踉跄了几下站稳了身子,拉着她另一只手的含香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方才随行前来的将士跟了出来,齐言转身掀起帘帐,“带她们回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中。
孟银秋垂着头,眼中慢慢蒙上一层血丝,下唇不知何时,被她自己狠狠咬破,凝结而成的血珠被她抿进口中。
她没有再挣扎,主动转身离开了此处。
次日,幽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去,浓雾之中驶出一辆马车,从半敞的城门口摇摇晃晃的离开。
城门重重合上,孟银秋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墙之上,直到迷雾将城墙笼罩,才回到马车之中。
回想这一路受过的苦,到头来一无所获,孟银秋粉拳紧攥,不甘的磨了磨牙。
…
…
京城,皇宫
一顶小轿慢悠悠的停在宫门前,守门的御林军拦下轿撵,从一边随行侍女的手中接过一个令牌,瞳孔微缩。
他双手恭敬的交还令牌,侧身退开,轿撵缓缓从他眼前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