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四衢八街,商铺林立,酒帜飘飘,繁华喧闹。
一家名为“童话镇”的书坊前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随着日头上移,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竟延伸至另一个街道的酒楼下。
排队的人中有老有少,或衣着华丽,或质朴青衫,但清一色的都是群女子。
有几个丫鬟扮相,但看衣裳像是从不同府邸来的妙龄姑娘,正聚在一块小声嬉笑交谈。
“我家二厢房那位主子昨晚一宿没睡,今儿天没亮就促我赶来排队,若不是怕碍了老爷的面子,恐怕现下已经自个儿跑来了。”
“可不嘛,谁不知道巨先生的新书合本难买。上回没抢到,我家小姐哭了好久,最后还是老爷拖朋友花了这个数买来的呢。”那丫鬟说着浮夸地比了个“八”的数字,惹得其余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就在大家嘴碎时,书坊里走出一位身着藏蓝长衫的管事来,一缕山羊胡显得很是精明,惹得排队的人不自觉噤声,纷纷朝他望去。
那位看了看天边的日头,又等了小半会儿,这才隆隆地敲起手上的锣鼓,略显尖锐的声音高亢有力,颇像是宫里传话的公公:“巨先生新书预售现在开始,一百份卖完即止,没买到的朋友不必难过,半月后本书斋会推出正式发行本。”
队伍里的人群也没在乎管事说了什么,只听一声锣鼓,就开始激烈地向前挤去。众人皆知书坊预售半月后会发行完整善本,但在场这些赶着天蒙蒙亮就跑来排队的,皆是为了预售上巨先生的亲笔印章,要知道这亲笔印章世间仅此百份,若没能买回去,谁也不甘心。
管事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按例扔下一句话,就走进了书坊内部,交由身后的八位彪形大汉来维护秩序。
华九街上人声鼎沸,童话镇前比肩继踵,好一派京城繁华市景。
风满楼的当家主子虞优靠在雅间的窗台边如是想着。
他拿起案上的酒杯,不急不缓嘬上一口,跟屋里的两位友人啧啧叹道:“对街那书坊每回售卖新书,客人都排到我家楼下,挡得我楼里生意都比平日凉了一大截,改明儿还真得搬迁换个离它远点的地方。”
穿蓝衣的公子原本正细心擦拭自己的佩剑,听言顿时笑了:“虞二你可别逗了,你个日进斗金的主儿在这哭穷,还让不让旁人有活路了。”
虞优笑得懒洋洋:“从商的人嘛,总讲究点未雨绸缪,那童话镇保不齐哪天真把我这破酒楼比了去。”
蓝衣公子不解:“童话镇?这又是哪家小镇?你一开酒楼的跟人家小镇比什么?”
虞优一口酒呛了呛,震惊道:“郝哥儿,我算是真看出来了,你平日当真是半点书都不读,竟连童话镇都不知晓?”
被叫做“郝哥儿”的郝光远本就是这辈世家公子里出了名的胸无点墨,他平日也酷爱以此自我诙谐调侃,可今日被好友这么一怼,突然生了点羞耻感,死要面子道:“我素来混迹京城,没去过小地方也是情有可原,虞二你拿这点来攻击我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些。”
他说着望向斜倚在长榻上看书的另一位好友,寻同认同道:“九黎你说是不是?”
后者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声线清冷寡凉,淡淡应道:“嗯,我也没去过。”
若说郝光远先前只有一分的底气,那在这位开口后瞬间变成了十分,挺直胸膛道:“看吧,分明就是这童话镇没名气,虞二你还敢嘲笑我见识浅陋。”
虞优一脸败给你俩的表情,无奈抚额,解释道:“童话镇不是镇,是我刚刚跟你们说起的那家书坊。你俩三天两头到我酒楼蹭吃蹭喝,马车路过时难道就没瞧见那家书坊的牌匾么?”
“咦?”郝光远生了几分兴致,将配剑扣在桌上,一同到了窗边,“这书坊的名字取得倒是挺有意思,不知童话是为何意?”
“据说是满足少女幻想的意思,他们坊里卖的都是些爱情小说,也算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