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将沈宴秋带到雅间,把茶水点心一并添置好,又往矮茶几上的冰鉴里添了些冰块,这才抱起托盘告退:“公子随意些,如有什么吩咐可以摇晃窗边的金铃,小的听见后马上赶来。月当家正忙着招待客人,晚些会来看您。”
沈宴秋颔首谢过,目送人阖门离开后,方打量起屋内的装潢。
这雅间比之上回和月当家共处的那间屋子还要奢侈豪华些,窗案微敞,说书人的声音在回音石的激荡下即便五层之上也依然清晰入耳,窗边置着一张华贵的美人榻,榻上的矮几端满了点心吃食,上好的青梅酒散发清甜的香气,即便是她这般不喝酒的人闻了也有几分酣醉。
尤其是那冰鉴里的冰块,恐怕在皇室里头都是稀罕的避暑物儿,没想到就这么让她给碰上了。沁人的白雾裹挟着凉意氤氲散出,驱逐开夏夜的燥热难耐,简直就是怕热人士的福音。
沈宴秋来到窗边的美人榻坐下,因为一个人,也没了那么多规矩遵守,索性脱掉鞋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便随性地趴扶在窗案旁,一边小酌青梅酒,一边听底下说书的声音。
姜九黎抵着脚尖踢门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丝薄如翼的烟灰色华服流散铺开在软榻上,少女用白色锦带束起的乌黑长发有几缕滑落在肩头,光洁明润的脸颊微醺,透着浅淡的红晕,魅惑而不自知。
因为听到门外的动静,沈宴秋有些受惊地侧目望来,红唇微张,黑白分明的眸底写满怔然。
按理说无论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头一跳的老少通吃景象,到了殿下这处却是古井无波。
姜九黎蹙眉盯着屋内的人看了几秒,眉间的川字形加深,往后退了两步,循着长廊左右望了望,确定自己没走错,方重新往前踏入门槛,口吻客套而疏离,凝着人笔直道:“沈小姐,你走错屋子了。”
沈宴秋脑袋不太清明地眯了眯眼,慢半拍地应了声:“啊?”
姜九黎嘴角微不可见地轻扯,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嫌弃,无意于跟一个酒鬼多拉扯,也没关门,径自到美人榻的另一头坐下,抬手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驱赶之意明显,不容置喙道:“请吧。”
沈宴秋恍了好一会儿,方把眼前的人和“但凡出现,绝没好事”的摄政王对应起来,默了默,身体下意识应激排斥地拿起了窗案边的金铃,疯狂摇晃。
姜九黎被她这出搞得猝不及防,耳边铃音环绕,聒噪刺耳,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片刻裂痕隐现,润玉般的脸黑沉沉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宴秋没管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晃金铃。
候在长廊上的小厮,前秒刚被隔壁的客人支进去添倒茶水,谁想后秒刚出门就听见天字号雅间里传来的急促铃音,仿佛被阎王索命般杂乱无常,破碎中又隐隐透出一股谜之求生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