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你待会再出来。”季程起身说。
姜聿却没有立刻答应,说:“教室里很黑,容易摔跤。”
“我看得见。”
姜聿不说话,季程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说:“我去开灯,你站在这里。”
“好。”
季程在手电筒的灯光的照射下,从姜聿身边走过,当她走到讲台前,要转身时停下脚步说:“闭上眼睛。”
姜聿顺从地闭上眼睛:“好了。”
季程没有转头去看去检查,她低着头迅速走到前门旁边,“啪”地一下打开灯,说:“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姜聿睁开眼睛,看到季程拉开教室的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他没有急着跟出去,而是走到讲台,关掉电影,设备。然后再走到前门,关灯,锁门。
当他锁门的时候季程回来了,她洗了脸,脸颊被凉水冻得通红,但眼睛更红,还有点肿。她有点不安,问姜聿:“是不是很明显,我还能回教室吗?”
姜聿扭头看着季程,看了许久,直到她低下头问:“你看什么?”
“上课了。”姜聿说。
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十二点四十开始,结束后她又哭了很久,距离第一节课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说起来也奇怪,倘若是还没有上课,季程肯定会急着下楼。但现在知道迟到那么久,她反而不着急了,只是更担忧,催促着姜聿:“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不能。”
季程一怔,连忙捂住眼睛:“真的吗?很明显吗?”
“嗯,很明显。”姜聿声音平淡,“不过你这样回去,老师肯定不会多问。”
也肯定会备受关注。
季程垂头丧气,她不想这样,不想被关注,不想被同情,那会令她更无法忍受。因为这样的想法,季程对回到教室心生抵触,因此当姜聿说:“我们逃课吧。”
季程愣了一下,在姜聿重复说:“逃课,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嗯,我们离开学校。”
“我、我怎么下去?”
季程坐在围墙上,头都不敢回,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紧绷着。她当了十七年好学生,连迟到都少有,逃课更是人生第一次。
“等我。”姜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他爬上围墙,然后跳下去。
不到一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落地后迅速蹦起,转身张开双手,抬头看着季程说:“跳下来。”
“我不行的!太高了。”季程闭着眼睛摇头。
“你想在上面坐一下午,然后被巡逻的老师发现?”姜聿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而丝毫没有作为撺掇季程逃课的始作俑者的愧疚与担忧。
季程睁开眼睛瞪向姜聿,他轻扯唇角:“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他的神情那样笃定,看起来那样可靠。
在坐在围墙上一下午被巡逻老师发现,和被姜聿接住离开学校的两个选项中,季程不需要太多思考时间,闭上眼睛说:“你一定要接住我!”
“我会接住你的。”
“啊!”季程尖叫一声,跳下去。
随之响起的是“哗啦”裙子破裂的声响,但当季程落入姜聿怀里,睁开眼对上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时,耳朵里只听得见“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放、放我下来。”季程结结巴巴说。
姜聿弯腰,将季程放下来,然后脱掉外套。季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左看右看一脸戒备问:“你干什么?”
姜聿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拧着眉看着季程,将外套递给她,抬手一指:“喏。”
红色砖瓦墙壁上,缝隙之间,赫然有一根深蓝色的布条。
季程反应过来,伸手往后摸,果然在后面摸到撕碎的布料。她瞬间红了脸,接过姜聿的外套问:“怎么办?”
姜聿走到围墙旁边,看准砖缝之间的空隙踩进去,然后手网上一攀,伸手摸到砖缝间的布条,扯下,然后转身说:“没有人会发现。”
“给我吧。”季程伸手指了指布条,然后道谢,“谢、谢谢。”
姜聿轻哼一声,转身往左走去,走了两步,他转身说:“跟上。”
季程连忙跟上去,将布条塞进口袋里,才想起来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想去哪?”姜聿反问。
想去哪?季程停住脚步,认真思考着:“想去……很远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姜聿转身看去,季程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着女生统一的制服,最外面却套着宽大的明显是男生的外套。外套长到大腿,十分宽松,衬得她更加娇小。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皮肤雪白,眼睛依然微红,神色满是茫然。
像北方冬季里迷失方向的小鸟,孤独、迷茫。
“去我家?”
季程回过神来,瞪大眼睛:“这……好吗?”
……
“小心。”
狭窄的楼道里,姜聿的声音响起,他伸出长腿,将破碎的玻璃拨到角落,才对季程说:“可以走了。”
季程抬头,打量着楼道的模样,因为年尘太久,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墙壁十分斑驳,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尘。而原本最为坚固的铁栏杆上,锈迹斑斑,甚至有的部位上下栏杆连接的柱子断裂消失。
这是另一个世界。
掩藏在原著的繁华背后的,破败老旧,被男女主角鄙薄的存在。
而她和姜聿,都从这样的地方走出去。
“到了。”
在季程漫无边际的思考中,姜聿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抬头去看,对门两家都没有门牌号,唯一能告知楼层的,是灰色墙壁上用蓝色中性笔的写下的大大的“3”字。
姜聿用钥匙打开右边的房门,先是破旧的防盗门,再是红色的木门。
姜聿站在门口:“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