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吴璞跪在两座坟包前,从怀中掏出一瓶酒。印象里,那个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教书先生,对谁都是一脸阳光灿烂。
对那名是自己生母的女子也从未面红耳赤过,除了喝酒。
“爹,喝吧,都是楚地那边买过来上好的花雕酒。”
酒水缓缓淋在坟前土壤上,倒尽了瓶中酒,只是再无那教书先生爽朗笑声。吴璞看向另一座土包,似是想起了墓中人生前模样,便笑道:“娘,爹都好几年没喝过酒了,让他喝吧。这是给你带的糕点。”
少年又从袖里拿出一块布囊,从中拿出些许吃食,摆放在坟前。
吴璞心田上,年迈残魂身影飘忽出现。
但他却无一言,因为在他眼前,吴璞心田中,是七八岁的年幼孩童哭的痛彻心扉,用手做锹一把一把挖着坚硬土壤。四周围满了看不清面孔的大人。
孩子挖破了手掌,鲜血直流,便嚎啕大哭。周围大人似是想有所作为,却好像顾忌着什么,终究只是袖手旁观。
过了片刻,又有看不清面目的大人手捧两个坛子放在孩子身边,便快步跑开,生怕被人觉得和这孩子有所牵连……
“东边三四里地似乎有人来了。”贺姓老头终究还是打断了吴璞的缅怀,武夫手段远逊于修士,可这片天地灵气几近涸泽,故而修士寥寥,那便唯有武夫自身气运在一堆凡夫俗子之中如天上圆月异常醒目。
“是公孙先生来了。”吴璞站起身说道。
这公孙神策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当世四大宗师之一,素有北魏拳圣之名。成名之际,正值西蜀藤甲兵名声大燥之时。公孙神策当时自负之至,一人孤身进入西蜀军营,一拳便砸破了一整块藤甲。西蜀统帅大怒,扬言要拿此人点天灯。
那一日的西蜀藤甲兵在公孙神策双拳厚重罡气下,折戟一百有余。力竭之际,幸受当时西蜀青衫剑神所器重,那青衫剑神与西蜀皇帝有些交情,与那统帅一番言谈,公孙神策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得走了。爹,娘,日后若是还有命在,我再回来看你们。”月明星稀下,少年朝着西边狂奔。
“你义父不是那辽阳王嘛?杀了个芝麻绿豆守城官,怕什么?”老迈亡魂飘出吴璞怀中断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