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墙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双手抱着一根民房梁柱奄奄一息，他双手手指缠绕着一根根细红绳索，绳索牵连下，是一团已经被大水浸烂的牛皮纸包裹的一件脏乱袄子。
袄子早已被水浸透，鲜红夕阳下，脏水浸出棉袄两只袖口，从房梁高处顺着墙壁一点一点滑下。
一如当下少年稚嫩脸庞上两道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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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屋顶，一袭白袍从天飘落，正是那晚在武帝庙中操控满院鬼魅的拂尘老道，同样装扮的一人紧随其后。
“师兄，你当真要带那二人回去？”身后白发苍苍的老道说道。
“这小儿根骨奇佳，日后入我门下，受我玄谷经文熏陶个几年，有望打造出一具不输先天的道骨。”为首那人看着往巷子深处远去的那道落寞背景，说道。
“那女人家的儿子？”
“那汉子有继承四师伯那柄钝剑衣钵的潜力。”
身后老道笑了笑，师兄一向如此，做多少活就吃多少饭。那群儒家读书人光会嘴巴上做事，叨叨叨了快有个把月，师兄不堪其扰，这才下派此方天地处理那西北天际的魔窟。
这段日子师兄倒也兢兢业业，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与那汉子和娃儿打上了交道，先前在那武帝庙倒是见过师兄与那刘家小子言语交流，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师兄早已送与那娃儿一场机缘。
那娃儿当局者迷，若不是师兄出口道破，自己连同一众弟子都还被蒙在鼓中。那桩机缘可非同寻常，门下多少弟子日思夜寐而不得，师兄却就这般轻易给了外人，怨不得掌教长老远在天边听闻消息也大发雷霆。可他自己却无半分疑问，师兄是个聪明人，他这般作为自有他的道理。
“那天夜里在墙头观我布阵的年轻人和那具奇怪灵魂，打探清楚来头了？”
“那娃儿是北边北魏那位王爷的义子，还不知是为何到了此处。至于那具灵魂，实在打探不到一点消息。”
为首老道闻言笑了笑，似是意料之中。
——
天际朦胧。
柑子岭东南关口，吴璞若无其事，蹲在一处早点摊旁，端了碗只剩白汤的混沌，等着关门大开。
周围不乏一些扛着行囊或货物的人，当然，还有身上带着兵刃的游侠儿，但却都心有灵犀的离着吴璞好几个身位，摆早点摊的汉子心里有苦说不出。
喝了口白汤，吴璞一脸满足。嗯，混沌差点味，果然都在这汤里。
一旁肩上搭了把白色手巾的摊贩看着吴璞，似是吴璞身上那袭郑家老太爷相赠的袍子看着不便宜，那摆摊的汉子终究只是欲言又止。
不久，城墙出现了两位军爷，睡眼惺忪的抱着杆长枪下了城墙，不情不愿的打开了关口的城门，一时人流攒动。
吴璞随着人流，走出了关口，关口外两条路，一条宽广些的通往邻近的西晋边镇御水湾，之前在关内赶早守在城门的一众人多半是去此处。还有一条一眼望去杂草丛生显是常年寥无人迹，则是通往更东边的绵延大山。
吴璞回头看了眼，见城头下坐着个衣衫褴褛的人，嘴张得老大，嘴角淌着口水，却怀抱着柄铁剑。
吴璞走上前摇了摇那汉子，那汉子早便被先前开关门时的嘈杂声响惊醒，只是见眼前杵着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就有些犹豫。
还不待那汉子装模作样的要发作，吴璞从袖口中取出一把银子，指了指汉子怀里的铁剑。
“嗯！嗯嗯嗯！”那汉子顿时眉开眼笑。
吴璞从汉子手中接过铁剑，推开一看，果然蹭亮蹭亮，剑不算好，只是贵在新，多半是个走江湖却又没混出名堂的，这剑显然还没杀过人。
吴璞就这样抓着把铁剑走进了那条布满杂草的小道。
清晨的阳光沐浴下，少年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点江湖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