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下,吴璞把从水潭抓来的两尾大鱼去鳞干净,架在篝火上,翻滚烧烤。
贺浩泉于吴璞心田上笑道:“山大王?就饿了?就打杀了两个小喽喽就累趴下了?”
早先几日吴璞通过自己特别传授的吐纳之法早已彻底将那恶龙骨骸彻底吸收融为一体。虽不如自己这般辟谷绝粒,可如原先计划所想粒米不进,三两日内跨越这万里山峡,抵达那片肉眼可见的紫竹林处却也不在话下。
“心软了?山大王?怕这小娘皮饿肚子?”
“这小娘皮也不是什么善茬,早先那架势看着你就驾驭不住。”
“既然没那份狠心做不了那大恶人,不如乘早撇清关系。”
“爷爷肚子里喝的酒比你这小子吃的饭都多,听爷爷的话。”
贺浩泉必须承认,生前心态不论如何桀骜,遇到这吴小子后,耐心都好了不少,人也变得唠叨。
“知道知道!”吴璞撕下片鱼肉大口咀嚼,嘴上含糊应呼道。
赵姓为西晋国姓,真名就叫做赵青梧的女子被绳索束缚在一棵大树下。
西晋皇帝是她父亲,而那被外人言语贬为狐媚子皇后的妖女皇后就是她母亲。
此行从西晋京城出发前往凯旋峡两国边境祭祀皇陵先祖是假,与那潜藏在此处绵延大山旧西蜀势力搭上线才是此行真正目的。
那两辆马车已经阴阳相隔的下人仆从本就是必死之人,故而是从军中特意精心挑选的。看起来是有把式,可一旦交起手来必然溃不成军,此计出自宫内一位颇有权势的忠臣之手,能从权宦遍布的西晋京都安然无恙来到这凯旋峡就已足够说明。是演给国内众多北魏耳目大公主祭祖被山贼劫持的假象,更是给北魏一种西晋连自家公主都不能保全的错觉。
在以后放出西晋文靖公主贞洁不保的消息,同时亦可免掉日后恐要远嫁北魏沦为质子的下场。
可这一切都叫眼前小贼毁了。
皇宫之外,外人只道西晋皇后红颜祸水,惑乱朝政,使君王不思朝政。当今西晋皇帝登基之时,宫中权宦盘根交错,手腕通天,宫内已成为为父皇这条贵重锦鲤量身定制的天然鱼缸,却鲜有人知。
村野匹夫几杯酒入肚,都敢说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豪言壮语,却又当真有几人切身体会过天子圣旨传不出皇宫的无奈?
父皇年少无知密谋发起那场皇宫内人人闭口不言的血腥篡位后,才彻底明白已经彻底落去宫中权宦陷阱。
名不副实的坐拥西晋江山三年,曾经竭尽全力的试图推翻宦官领政到头来成了如今当权阉人的锦上添花。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北魏兵临边疆,父皇费心竭力的调兵遣将由权宦带到京外成了百姓眼中无道昏君的圣旨杀忠将,铁心做走狗。
父皇心力交瘁,抬头仰望满眼皇龙时曾数次摔倒于那座金銮殿。
这才不得不由自己担任这牵线西蜀,借西蜀旧将领兵西晋步卒,誓与北魏斗个不死不休的关键人物。
可惜了……
赵青梧看向眼前篝火烤鱼的少年。
可若非如此,自己已然沦为那传言凶名远扬的西蜀旧将床帷玩物了吧?
心烦意乱不足以形容赵青梧当下心情。
这点小事都没能帮父皇达成,又有何脸面,又能如何回京?
权宦主导朝政已经令父皇变得陌生。
父皇对母后大发雷霆不止一次,好像那个曾经温文尔雅对人礼敬有加的西晋皇子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此人能轻易操持那杆骇人大戟,能为我西晋所用否?
这个有些疯狂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在她脑中闪过。
“你是北魏人吗?”犹豫过后,她咬牙问道。
吴璞后背一颤,不耐烦道:“我就算是北魏皇帝,又与你何干?”
“北魏皇帝已至而立之年,岂能是你懵懂少年?”赵青梧努力平复内心波澜,东吴南唐以北,百姓醇厚,就算再怎么飞扬跋扈的官家子弟亦或皇亲国戚,再怎么厌恶北魏铁骑,顶多骂一句那一直以来始终给人深藏不露印象,如今已然就藩西北的北魏铁骑共主一句杀千刀的人屠子。厌恶其神秘姿态,不齿其野蛮行径,但更多还是畏惧,哪里还会去敢忤逆那北魏天子一星半点?
吴璞便继续翻滚哪火上鱼肉,干脆充耳不闻。
“眼下西蜀已灭,西晋更是甘愿沦为北魏臣子,北方便只剩那小国北越没有沦为北魏铁骑下军工,你安敢妄称北魏天子?”
……
“小兄弟,传闻西晋降魏其心不忠,你可曾听闻?”
“小兄弟,你身手不错,似是也与那北魏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不去西晋孟州投奔名将赵威,当今乱世出英雄,何不去博出个千古佳名,也好过落草此处沦为白骨。”
好嘛,说了半天就这一句才是正经话。
吴璞转身凝神注视着赵青梧。
不知为何,这应当小自己没多少岁也不曾露出先前凶光的少年清澈眼神竟令自己到了嘴边的言语省省咽下,内心更是感到一阵寒意。
“小兄弟,你……”赵青梧言语竟然开始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