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塔上下来后,一直到晚上拍完节目,舒雾都没再看见过周星枕,好在今天也没有他要拍的镜头。
收工吃饭时,她看见了罗讼,悄声问他:“你哥怎么没来吃饭?”
罗讼眨眨眼,笑得人畜无害:“这么关心他?”
舒雾挥挥手上的台本,认真道:“明天要拍杀青特辑,我怕他明天也不来。”
“明天应该好一点吧,他下午不知道去哪玩了,脸色挺难看的,回来就倒在床上睡了几个钟头。”罗讼指指正进电梯的小助理,“喏,枕哥助理正给他端饭上去呢。”
舒雾跟上前喊住他,一起进了电梯:“周星枕是身体不舒服吗?”
助理:“没有没有。”
他答得这么快,让舒雾更起疑:“那他怎么都没出门,是不是那会儿去蹦极……”
“不是!”助理摇摇头,有些为难,“老板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别烦他,他要休息。特别是舒pd您过来找他的话,更别让你去。”
舒雾:“?”
她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蹦极回来就难受,又不想在她面前服软,就强撑一路。
想起白天,她第一次跳完不过瘾,后来自己又多玩了一次。那时候在下面等她的周星枕已经脸色发白,有点不舒服了吧。
舒雾拿过他手上的餐盘,看了一眼菜,全是清淡的粥食。
电梯门正好打开,她扬扬下巴,示意助理开门:“我知道为什么了,我和你一起进去看看他。”
助理苦着脸:“舒导诶!你别进去了,我老板脾气不太好,起床时的脾气更不好。”
“你别担心,我比你清楚。”舒雾膝盖顶顶门,“我就进去看看他状态,毕竟明天还有一场花絮镜头。他发脾气我会帮你顶着的。”
小助理是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倔强的女人,他叹口气刷开门锁,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舒雾小点声。
房间里窗帘全拉上了,只有一丝地灯的暖光。暗黑安静的像是什么大魔窟,空调温度也开得很低。
舒雾把灯打开,小步伐挪到床边。
男人大半张脸窝在被子里,只露到高挺的鼻子那。睫毛不算很长,密如鸦羽般覆在下眼脸。黑发杂乱地垂在额头,看上去比平时的冷傲要温和几百倍。
他无意识地紧锁着眉,舒雾把手上的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抬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上前摸摸他的温凉的额头。
一瞬间,周星枕正好睁开眼,和她四目相对。
“做梦?”他反问自己一句,声音低哑,缓慢地动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珠。修长瘦削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本能地攥住她的手腕。
舒雾没开大灯,床边上还是有点暗沉。
两个人就着这昏暗的光和诡异的姿势僵持了几秒,她愣神结束:“你脸有点红,我以为你发烧。”
男人微微垂下的眼睫往上抬,还带着点不太清醒的惺忪睡意,嘴角抿着,耷拉着眼尾不太高兴的样子,整张脸从被子里露出来。
周星枕拧着眉,顺着她伸过来的手往自己这个方向拽,嗓音低低的:“好吵。”
他大概只想把声音来源阻绝,力道也很大。舒雾被他拽得直接脸靠了过去,话也被堵在他胸前的被子里。
后颈的皮肤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肩背上横着一条手臂,她半蹲在床前被迫听他不知是撒娇还是生气的抱怨。
舒雾抿抿唇,抬起头时撞到他下巴,轻轻推开他:“周星枕,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他翻身,重新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脑袋:“头痛。”
助理在无声中早就离开了房间,不过以他的职业操守,现在大概守在了门口。
舒雾觉得这是她的锅,戳戳被子里拱起的人形:“那你先起来吃饭,我帮你叫前台拿冰敷一下。”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认真扮演死尸。
舒雾索性在旁边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送冰袋上来。
几分钟后。
助理敲开门把东西递给她,迅速远离“高危现场”。
舒雾弯腰,把他的被子往下扯。凶残地撩开他额前碎发,“啪嗒”把手上冰袋砸他脑门上。
周星枕眉间褶皱更深,甩开冰袋,拉上被子又往下缩。奈何被子太短,小腿都露在外面。
他活了二十六年,对外是懒淡惯了,没怎么表露过脾气习惯。臭毛病也没多少,唯独起床气这一点从小到大就没改过。
舒雾平静地威胁:“你要是再不起,我就出去喊一句你病了,让节目组的人都来慰问你。”
她说狠话时声线也是软的,一点也不能威慑人。
周星枕眯眯眸子,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坐好。懒懒地靠在床头,一脸心如死灰:“你动手吧。”
“你说的我能对你怎么样似的。”舒雾咕哝着捡起被他甩到床侧的冰袋,绑在他头上,我出去了,你要是没胃口也要把粥喝了。还有……今天谢谢你陪我玩。”
她最后这句话让周星枕想起很久之前,他心血来潮去鬼屋扮鬼,野了一天回到学校。
她送他回寝室时,他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陪我玩。”
原来听上去有这么陌生疏离,这么的让人不爽。
他阖上眼,语气很欠:“别以为说声谢谢,就能不欠我半小时了。”
“……”舒雾就快翻个白眼,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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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出门拍摄前,大家都收拾好了行李。
杀青特辑的花絮拍的十分轻松,拍完几则广告商的广告之后,最后一个环节是吐槽part。
嘉宾们要对各自的搭档吐槽一些接受不了的习惯,假意喧闹的同时再营一波cp业,主持人和三位飞行嘉宾也加入其中。
话题不知道被谁带领,开始把镜头对准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潘轻轻最会说话,明贬暗夸:“我要吐槽一下我的总导演罗pd!实在太过于细心了!昨天晚上我本来也要下海捞蟹的,但是被他看出来生理期不太舒服,就免了这个镜头。”
罗讼接过话:“那我吐槽吐槽我们的舒pd,舒pd长得太好看了,说话也好玩儿,弄得我拍摄期间看见她就乐!”
舒雾佯装生气,对他摆摆手:“小罗啊,你这个镜头没了。”
摄像老师立刻欢脱地给了罗讼一个特写,又将摄影机对准到三位飞行嘉宾身上。比起这边几对小朋友情侣的欢乐,周星枕坐在两位年长前辈中格外的格格不入。
舒雾看着觉得好笑,都能想象到后期会把他剪的多么凄凉。
总导演不打算在回程路上开机,于是大家以海滩为背景,按照番位一个个站好准备合照。
总导演、副导演、编剧和三个节目编导按规定是坐在最前面,但周星枕虽说不是主角,咖位也够大。
舒雾提前和总导演说过杀青照站位的事,自觉地往边上站,和他换了一个位置。
周星枕也没多话,坐在地上后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她吸吸鼻子,鼓了鼓腮。
其实是因为有点感触,搭乘早班机飞来拍收官季的时候就有预料到这一天。
这是舒雾第一次完整地做一期属于自己的节目,她曾经颠三倒四地窝在剪辑房里一整天,就为剪出二十分钟的片段。
她默默记住里节目组的所有人,不过今天过后,大家就很难有机会聚在一起了。
舒雾在学校也是这样,课业学业的压力重,她没有花很多心思在交友上,但她记得住班上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