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那,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她怎会来这儿?她怀里……百合花开了么?”
璇玑高校附近,是北城区家喻户晓的夜市,每当夜幕降临,人流涌进,繁华的街区亮起霓虹,城市的夜,揭开面纱。
行人衣装靓丽,油头粉面,年轻的姑娘涂着西柚色的口红,露出白皙的肚脐,精神小伙扎着耳钉,穿着紧身裤,耳机里藏着非主流的孤独。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嘴里嚼着路边儿的小吃,有说有笑,目光还时不时在对方手中的冰激凌流连。
远处有灯火通明的摩天大厦,住着多少人的青春和梦想,年轻人仓促的回首遥望,来不及沉吟,便被人流淹没在市井的喧嚣之中。
今夜,和无数个昨夜一样,夜市华光迷离,人头攒动,只是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而这个人的出现,无疑引起了夜市,夜市上的人群的骚动。
这人正是刚从璇玑高校出来的陌薰衣。
此时的陌薰衣环抱着沉睡不醒的苏迟,走在夜市的大街上,灯火迷离了她的双眸,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之所以选择来到这儿,是因为横穿夜市,是通往医院最近的一条路。
至于在路上可能会受到的目光和流言,以及事后会带来的影响,则并没有在陌薰衣的考虑之中。
她修的是太上道,忘的是人世间,求的是超脱世与俗。
仙不群聚,仙不心动,仙不图谋,仙不凭依。
她是一位真正的修仙者,承先圣道统,继诸贤绝学,一心修行,为仙而仙。
要知道,自魏晋以来,纯粹的为修仙而修仙的人,几近灭绝。
在各种浮华的欲望拥挤人间的时代,仙道与名利挂钩,被世俗捆绑,无数人趋之若鹜,无数人惨淡收场。
煌煌仙道,大哉正统,而今已然沦为政客富商手中的筹码,是名利场上觥筹交错的笑谈。
陌薰衣常常思考,为何古籍中记载的仙阶强者寥寥可数,时代越近就越稀少。
是这个世界已经不足以支撑仙阶诞生了,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失去了成为仙的资格。
她不知道答案,却愿意以身践道,做世界的逆行者,修只属于她的仙。
无视人群的议论纷纷,他人的目光亦不能让陌薰衣有丝毫动摇。
这世上的人就如同潮水,被裹挟着淹没,又被裹挟着退却,能够真正掌控自己的少之又少。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活在他人的视线下,被他人的视线操控着,却浑不自知。
比起那些个只会随波逐流却自诩审时度势的软蛋,自己怀中这个笨拙而倔强的人,要可爱的多。
陌薰衣心里如是想道。
…………
陌薰衣最后是被陌家人派来的专车送到医院的。
毕竟是陌家千金,还是陌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陌家高层是不会容许自家小姐抱着一个陌生人,若无其事的走在街市上的。
不过也得益于此,苏迟更早地到达了医院。
其实他来不来医院都无所谓,早在苏迟昏迷后,陌薰衣就第一时间喂他服用的六品疗伤丹药,他体内的伤在夜市的时候,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醒来,大概是因为体力和精神力透支太严重,不足以支撑他苏醒。
至于苏迟身上的其他外伤——两臂已经接上了,剩下的擦伤,凭苏迟现在的自愈能力,不包扎也没事儿。
但陌薰衣还是把他送到了医院,依旧是仁安医院,依旧是白院长亲自接待。
白院长今晚的汗,似乎比那晚更多了。
最近他总是在经历一些刷新他认知下限的事儿,而且还都是同一人所为。
那人先是被自家小姐专车送到医院,并亲自安排就医,再是被自家小姐“公主抱”来疗伤,他不明白,这人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获得小姐这样的恩宠?
以他在苏酥住院期间,对苏迟进行的观察,也没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别之处呀!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大男孩罢了,顶多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一些。
怎么就惹得自家小姐天上的人儿,掉落凡尘了呢?
且不管白院长心中如何思量,仁安医院的夜晚伴随着陌家小姐的降临,重新忙碌了起来。
所有空闲的医生和护士都投入到新来的病患的治疗中,哪怕这个病患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可以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一群医生额头渗着汗液,眼角布满血丝,用最先进的技术,最专业的手法,为一个只有几处擦伤的患者……贴OK绷?
其实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不管是陌薰衣,还是医生们都这么认为。
但双方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以至于他们都以为对方希望这么做,于是就都成全了彼此的善解人意。
医务人员的忙碌,以及医院里陡然变得紧张的氛围,自然也影响到了院里的病人们。
不少患者穿着病号服,踩着拖鞋,从病房里探出头向外张望,好奇心重的甚至直接下到一楼大厅。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苏酥。
苏酥从下午开始就坐立不安了,因为她记得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哥哥答应过她,放学后回来陪她办出院手续,然后一起回家。
可是等到黄昏,等到日落,等到月上梢头,她都没等到哥哥回来。
她开始惶恐,开始焦虑,开始害怕,各种杂乱的、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往日的记忆一遍遍浮现。
昏暗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一动不动,面前摆着的是没有温度的剩饭。
窗外,万家灯火,温暖的橘黄色,小窗之内,热腾腾的饭菜正上桌,贪吃的孩子直接用手去捏。
楼下,有孩童在嬉闹,无忧无虑,隔壁传来电视节目的片头曲……
“哥哥他不会……又离开了吧?我又要再次回到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吗?”
苏酥椅在病房的窗前,怅然自语,月光洒在的她的脸上,隐约有晶莹闪烁,她目光空洞地望向医院楼下,等待那心心念念的身影经过。
然后,等到了陌薰衣的专车。
她与陌薰衣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上次陌薰衣来医院给苏迟送钥匙时见的,本身并没有交谈过。
但直觉告诉她,陌薰衣此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她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危险。
这种危险预判的直觉虽然没有任何根据,却一次又一次帮她规避的风险,这次也不应例外。
在苏酥的视线中,陌薰衣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个金发人儿,长发如银河般垂落。
一眼,只是在金发人儿的脸上停留了一眼,苏酥就冲出了病房——没人比她更熟悉苏迟了。
陌家那女人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
竟敢用那种姿势抱着……如果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们陌家!
苏酥飞奔下楼,怒火中烧,眼眸深处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这个温顺的女孩儿只有在至亲受伤害时,才会展露自己的獠牙。
等到苏酥下至一楼,苏迟已经在一群医生的簇拥下,推进了诊疗室。
而陌薰衣则和陌家的几名侍从守在门外,虽然这些侍从也不知道贴个创可贴有什么好守的,但既然主子还没走,他们也不好擅自离去。
冷静!苏酥强迫自己冷静,眼下重要的是问出来龙去脉,想出解决的对策。
苏酥走向陌薰衣,周围的陌家侍从在陌薰衣的示意下没有阻拦她,两人坐在了诊疗室门口的长椅上。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