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孩子才会打架告家长!
他们都是成熟的大人了,所以他们决定——告诉明霄!
打又打不过明雪,那就找外援!他不是要给明霄出气吗?那就让明霄去揍他!
受害者们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昆仑,如此这番地对明霄一说,对方果然没有包庇之心,喊来明雪一对峙,认下了错处,只是直到他们下山都没想明白,怎么明明是明雪干的恶事,最后竟然变成了明霄自请宗法处置去了?
这其中的关窍他们一时都没想明白,但唯一一个可以明白的点就是——明雪那厮就是一个心黑手狠不讲仙门道义的恶棍!
而且还是个极端护短兄控的恶棍!
等这群青年慢慢成为宗门中的中流砥柱,对于这对双生兄弟的认知就更加深入人心了,谁都不曾怀疑过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而这对天之骄子必然成为太素剑宗下一代托举起仙域辉煌的人——如果没有那个预言。
那个,如阴翳般形影不离的预言。
谁都没有想到,比起离经叛道的明雪,叛出宗门的人竟然会是公认的仙门表率,最为雅正自律的明霄。
可是事已至此,明雪是怎么想的?
他是否还囿于过往的情谊,不忍下手?
如果是这样……
所有人投注在明雪身上的视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审视,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个行事出格的年轻仙尊在他们眼里还不具有相应的威信,他们以前所未有的严厉态度观察他的态度和举动,静默地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对视沉默的二人终于动了,白玉京上霍然卷起了接天的狂风,冰雪自山巅而来,被一只苍白的手拢入袖中,模样清冷的魔尊足尖轻轻点地,身形不动,如轻薄纸片般随着卷起的狂风倏忽后退了十数丈,长而乌黑的眼睫微微垂落,一点雪花落在睫毛上,没有化开,轻轻压在上面,视线落在身前——
一星寒芒吞吐冰冷剑光,任他如何辗转腾挪,始终稳定地指在他咽喉前一寸处,剑锋上的锋利灵气几乎要隔着护体真气穿透他的血肉,愤怒而贪婪地啃噬他的咽喉。
他们的行动快到人眼无法跟随,众人没有贸然插手二人的战斗,只是默不作声地抬头看着。
鸣霄忽然从宽大袖摆中伸出了一只手,手指按压上抵着喉咙的剑刃,丝毫不在乎锋利剑气割伤了皮肤,一线血红滑下,很快被高空冰冷风雪冻住,明雪的瞳孔微动,视线死死钉在了那只手上。
他和明霄同胎双生,容貌身形处处相同,但他总觉得明霄比他好看,沉肃思考的样子好看,生气无奈的样子好看,压下的眉宇和弯起的嘴唇好看,握剑执笔的手更好看。
剑修的手何其重要,不说是肤如凝脂,也必然骨骼修长,不生暗伤,兄长是个剑痴,日夜抱剑沉吟,一双手如白玉雕琢,掌心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指节匀称,每一寸肌理都恰到好处。
这本是一双绝对完美的属于剑修的手。
但是风雪中,按压在剑刃上的这只手却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层叠的血痂从手掌一路蔓延到衣袖掩盖的手腕上,肌理匀称的手瘦削得过分,像是失了活气的死尸的手一般,淡蓝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显露无疑,比刀锋更锐利的骨节几乎要刺破薄薄的皮肤,让明雪一时间差点没有握紧手中长剑。
“小雪天……”
鸣霄不在意他的短暂失神,他的目光落在明雪手中长剑上,神情饱含温柔眷恋。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明雪霍然反手去抓他的手腕,鸣霄折身后退,避开他的攻势,轻描淡写:“新武器使不顺手,不是什么大事。”
昆仑高空冰冷的狂风刮过二人身侧,明雪怔怔望着他,视线一寸寸从他脸上移过,看他暗红如有鲜血干涸的眼底,看他一如往常束得整齐规矩的长发,忽然将剑锋下移,轻声道:“师尊属意承祧太素的人,一直都是你。”
鸣霄静默地望着他,多年不见,这个弟弟仿佛只是一转身,就长大了、成熟了,宽阔的脊背已经能担起仙域的重担,已经能被人尊称一声仙尊,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见到他时也没有做出不妥的言行……
好像真的只是一瞬间、一转身。
“你和我不一样,师尊教导我们心怀天下,护佑仙门,我从来都是听听就过,但是你每一次都认真听了,也认真做了。”明雪的声音低的如同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