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暗,月影婆娑。
隐没在暗色中的花枝交错,随风胡乱晃着,影子落在廊下,斑驳陆离,引人心生恐惧。
起雾了,白茫茫的一片,连皎洁的月光都照不透。
廊下响起细碎交谈声,刻意压低的声音阴气阵阵,“我记得当时月色也是如此,将地面照地亮堂堂的,有人手持长剑,一路杀到我们百花堂门口。
就在那朵墨色牡丹下,剑锋上沾着粘稠浓厚的鲜血,浑身杀气逼人,指着牡丹仙子凄声问道。”
“姣姣,你当真要与我退婚?!”
那人猛地提高声音,模仿着说话人的声音。
可谓柔情白转,声泪泣下,“我与你自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两家更是早早便定下婚约。
你不过是见了那劳什子仙尊一面,从此便失了魂魄。
他心狠手辣,shā • rén如麻,到底有哪里好!”
“牡丹仙子对仙尊早已经情根深种,哪里忍得旁人说他坏话,当即柳眉一竖,怒目圆瞪,紫色千机绫暴起。就要跟那人拼命。
两人皆是筑基修为,打的天昏地暗,热火朝天,牡丹仙子修为稍弱,略有不敌,眼看那剑修执剑砍过去,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要受伤。
哪料到仙尊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中间,伸手抓住千机绫把牡丹仙子往怀里一拽,用后背替她挡住了剑修的攻击,哎呀呀,真是怜香惜玉……”
那人说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旁边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就等着牡丹仙子“嘤咛”一声,往仙尊怀里倒呢。
突然有个清脆稚嫩的声音疑惑道,“可是……牡丹仙子是怎么能见到仙尊的呢。”
说话的是个小童,他身穿银红色小褂,罩着银灰色外袍,头上倒扣着张翠绿荷叶,背上背着把木头长剑。
白嫩嫩的小脸上,嵌着双大而圆的桃花眼,亮若晨星,笑起来嘴角便扬起两小梨涡。
甜的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rua。
正歪着头看着他们,眼里盛满了好奇和疑惑。
被他那清澈纯洁的眼神盯着看,讲故事的人卡了壳。
他们几人被分配到夜间值守,闲得无聊,便聚在一起侃大山,聊起仙道中的趣闻来。
可他们北境苦寒,资源稀少,拢共也没出个几个奇人异事,哪里有什么聊头。
聊着聊着就胡编乱造起来。
仙道众人既然要编故事,那是自然离不开仙尊的。
谁让他是仙道第一人呢。
没看他坊间画本里,卖的最好的那几本,皆跟仙尊有关么。
什么《霸道仙尊爱上我》、《仙尊的小娇妻带球跑了》、《我与仙尊在船上的那些事》。
多么缠绵悱恻,甜腻感人!
他就吃了不是女修的亏,不能跟仙尊发生点什么。
便把看到过的牡丹仙子跟仙尊画本,顺嘴就拉出来跟人分享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听些香艳词曲,正好精神奕奕,守好这百花园么。
偏偏这群老游子中混进来一个小仙童,他哪还敢再吭声,支支吾吾的扣着脚,“那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在外面碰上的,我又不是牡丹仙子,她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可是……”小童揪着自己衣角,将背上背的木剑放下来,坐到空地上,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们,“仙尊是太一仙宗的仙尊,从未听闻仙尊有踏足过咱们北境啊。
牡丹仙子如今才筑基修为,过不去隔在中间的无妄海,去不到太一仙宗,他们怎么会见面的呢。”
“呃。”那人眼神躲闪着。
那不是因为牡丹仙子长得倾国倾城,性情高傲么。
最近流行这种女主,画本么。
写画本的人让他们见面,他们就见了。
这话却不能直说,若是小仙童问起画本的事,被牡丹仙子给知道了,以牡丹仙子那暴躁的脾气。
嘶。不扒掉他们一层皮才怪呢。
他转动眼珠,就想要扯谎,“那……”
却见花影晃动,有人从里面走出,面色一喜,“清微,你采到海棠花露啦,赶紧带云云回去休息吧。”
洛清微手里端着个白玉瓶,里面装着刚采的花露,摸索着伸手拂开面前花枝。
面无表情的走出来,“云云。”
他穿着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眼睛上绑着条黑带,发丝被花枝蹭的凌乱,随意的披散在脑后。
白玉似的脸庞上印着些许划痕,看着有些狼狈。
“哎。”红衣小童看到他,欢喜的从地上拿起木剑,一路小跑到他身边,牵着他的黑色衣角,“爹爹,回去了吗。”
“嗯,早些休息,明日早起练剑。”
“好咧!”
他看不见,小童便拽着他的衣角,走在前面引路,声音软糯,“爹爹往这边走,前面有个小石头,要记得避开嗷。”
众人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越走越远,有些羡慕,“还是清微厉害啊,明明跟咱们一样,都是杂役弟子,却什么都不用做,还能随意取用花露来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