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不等她爸开口,她率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不跟你走,我不能走。”
下一秒,周围的一群领导便开始七嘴八舌地教育她。
许澎也是一脸错愕与茫然。
许东若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的爸爸,语气坚决道:“我爷爷生病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如果你有良知,想报答他对你女儿的养育之恩,你就带着他去医院看病,把他的病治好。”
她感动于父母对她的爱,可是养育之恩大于天,她绝对不能放弃爷爷。
许澎瞬间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家的原因,不假思索道:“好,我明天就带着老人家去看病,不管老人家得了什么病,我都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
悬在心头一个月之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许东若喜极而泣——她终于能给爷爷知病了。
后来,许澎把女儿送回了家,然后和那位名叫李国强的老人促膝长谈了一整晚。
许东若不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因为爷爷让她回卧室呆着,她只好照做。不过令她惊喜的是,第二天一早,爷爷愿意去医院了。
县城领导排了专车和司机供许澎自由使用。许澎带着许东若和老爷子,去了整个县城最好的人民医院。
在给老爷子安排检查的同时,许澎和许东若也做了一个亲子证明——没有这个证明的话,东若的户口和学籍都不好再迁回西辅。
因为有领导帮忙开了绿色通道,所以检查结果出的很快,几乎是当天就出来了。
许东若和许澎确定为父女关系。
找医生看老爷子的检查结果的时候,老爷子和许澎都没让许东若跟着进去,许东若只好在门外等着。
科室的大门紧闭。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后,叹了口气,只说了句:“没多长时间了,让老爷子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地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老爷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面色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许澎却不死心,急切追问:“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医生无奈道:“已经是晚期了。别说我没有办法,就算你去东辅,去西辅,去美国,都不会有医生有办法。”
许澎感到了一股深切的愧疚。老爷子收养了他的女儿,养育了她这么多年,他竟然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
老爷子沉默许久,只问了句:“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回道:“情况乐观的话,也就一两个月吧。您想开点吧,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老爷子回了句:“放心吧,我想得挺开。”言毕,老人将目光转向了许澎,叮嘱道,“别跟东若说我快不行了,不然她肯定不愿意跟你走。”说完,他还不忘了叮嘱医生一句,“大夫,等会儿我孙女肯定该来问你我怎么了,你也别跟她说实话,她才十五,别吓着她。”
老爷子也舍不得东若离开,但是他心里清楚,她的亲生父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受到更好的教育,所以让她跟着爸妈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完老爷子的话后,许澎的心头一阵钝疼。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却不禁泪流满面,当即跪在了地上,接连给老人磕了个头:“谢谢您老,这辈子欠您的还不清了,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还。”
他磕完第一个头,又要磕第二个,老爷子赶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着急忙慌道:“使不得啊,使不得!”
许澎哽咽道:“要是没有您,我们家东若现在还不一定在哪呢。”
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昨晚问过许澎,当初是怎么把孩子给丢了?
老人家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遇到小东若的时候她说得话:“妈妈爸爸下车了,姐姐让我先去找他们,我没找到。”
后来民警小王帮忙分析,不是爸妈故意把孩子扔了,就是姐姐在骗妹妹。
可是老爷子至今不相信十岁的小女孩能干出来把妹妹骗下火车的事,但是看许澎找到女儿后激动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把孩子扔了。
所以,他才会问许澎,怎么把孩子丢了。
许澎对于东若走失那天的记忆也很深刻:“当时东若在睡觉,她妈忽然不舒服,去卫生间吐了,我就跟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孩子的姐姐本来一直陪着她,后来姐姐去上了个厕所,等她上完厕所回来,东若就不见了。”他的语气中尽是自责与后悔,“我们刚开始以为她在车上,后来把每节车厢找了个遍都没发现孩子,我们就怀疑她是不是被拐卖了,下一站就报了警。”
老爷子追问:“你们后来回南城找了么?”
许澎:“当然找了。但是南城火车站前面的小广场整改了,一个能问的人都没有。要是没整改的话,还能去问问那些经常在火车站门口摆摊的小商小贩。”
老爷子记得火车站整改这件事,确定了许澎没撒谎,可他还是有奇怪的地方:“我们在广场上等了你们两天,你们为什么好几天后才来。”
许澎长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回道:“孩子的姥爷有本来就有高血压,听说孩子丢了,突发脑淤血去世了。家里彻底乱了套。”
老爷子彻底弄明白了一切。东若的父母不是不爱她,只不过是,天意弄人。
既然她的父母爱她,又能给她更好的生活,那么他没有理由不让丫头走。
在离开这间诊室前,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许澎说了句:“等东若丫头回家后,你们看严点,她有放不下的人,你们要是不看严点,她肯定一直往回跑,耽误她学习,也影响你们的生活。等她顺顺利利地上大学了,到时候如果她还想回来,你们再让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