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又在骂阿爹了。
没有一天是不骂的。
没有听到阿爹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阵哭,那是苏老太在哭。
一声接一声的哭,上气不接下气。
随后就是旁人的戏说,吵吵闹闹的,安静不下来。
之后,不知道阿爹说了什么,苏老太又哭天呛地起来。
没多久,她就看到阿爹进来了,整张脸都在抽搐着,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但是那大口喘着的气,还是暴露了他激动的心情。
苏晓晓忍不住拿小手抚上了阿爹的后背。
她忘不了,在那个梦里,阿爹最后疯了。
这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家破人亡之后的疯狂。
她不希望,阿爹再被苏老太气得情绪波动太大,最后为将来的疯癫埋下祸根。
苏胜利气息不稳,直到闺女的小手抚上他后背的刹那,他的心情顿时平息了下来。
见到闺女那双圆圆的眼睛正望着他,他心里一软,抱起孩子,气息又平息了许多。
“胜利,阿娘她问你要钱了?”温秋亚走了过来。
苏胜利朝她咧开一个笑容:“没事,这钱我是不会交的。”
温秋亚却担忧地看着他:“她……会不会……”
苏胜利:“没事,别担心,一切有我。”
温秋亚却依然忧心。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婆婆了,不要到钱绝对没完不了。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藏过私房钱,结果怎样?
最后还不是被她给翻了出来?
在苏老太的眼里,他们二房是不配藏私房钱的。
藏了,绝对会闹得全村的人都知道,甚至会闹到村委去。
温秋亚:“胜利,我们分出去吧。”
声音淡淡的,不仔细听,都不能听清。
但是苏胜利还是听到了。
苏胜利用力地喘着气,定定地看着她,也似在琢磨着媳妇的话。
苏晓晓听着,听到“分出去”这话,眼睛猛地一亮。
他们二房如果分家出去,哪怕是净身出户,那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剧情再大,只要他们分家了,那就不用跟苏老太他们生活在一起,不用跟大房跟三房四房他们住在一起。
那她以后的剧情也就不用走了吧?
分家是目前对他们二房最有利的办法。
这边,苏胜利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是——
他摇了摇头:“阿爹阿娘不会同意的。”
爹娘不同意分家,如果他们强行分家,以阿娘的性格,肯定会闹。
到时候闹到村委,只怕村委也吃不消。
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爹娘告他不孝……
到时候他想要去城里上班,都难,介绍信都开不了。
温秋亚垂下了眼帘,如果当初丈夫没有从大爹大娘家里脱离出来,该多好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的药。
谁也预料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苏胜利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抚上温秋亚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今天吃饭的时候,大爹说,打算在年后给我在县城安排一份工作。”
不知道是在安慰温秋亚,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又道:“会好起来的。”
听到他说,大爹要给他安排工作,温秋亚非但没高兴起来,反而忧心道:“这次,工作机会不会被你兄弟拿走吧?”
苏胜利愣了愣。
温秋亚:“上次,大爹就帮你安排了工作,翻砂厂的工作多好,结果呢?工作机会被老三拿走了。”
苏胜利的脸色有些难看。
温秋亚:“我担心这次,工作是不是又会被你娘给分给大房那边?”
家里就四个兄弟,除了老四还在上学,老三已经要走了本属于她丈夫的工作,现在又有了工作机会,会不会又被大房那边要走?
不是温秋亚担心,这样的事情绝对会发生。
在苏老太的眼里,其他的儿子都是她的命根子,只有胜利不是。
胜利从小在大爹那边长大,十六岁才回来,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胜利他又孝顺,觉得老人家生了他,他不能翻脸无情。
温秋亚嘴里满是苦涩:“如果这样,我情愿不要大爹为了你的工作忙前忙后。”
大爹为了胜利,那是掏空了心,欠着大爹那边人情的,是他们二房,但好处却净让别人得了。
她情愿不要这样的机会。
不要欠这样的人情。
“胜利,我不想我们的好处,被旁人得了。如果那人能感恩,倒也罢了,但他们有心吗?”温秋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急促,但又怕被人听了去,又压抑着声音说。
苏胜利的心一痛。
他道:“不会了,这次不会了。”
上次,工作的机会让给了老三,那已经是他报答爹娘的生育恩了。
这次,再不会了。
他有老婆孩子,工作的机会,谁也别想抢走。
温秋亚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苏老太有的是办法让丈夫答应下来。
她也知道,只要不下重锤,丈夫还是会心软,被苏老太劝动,把工作机会让了出来。
大爹能帮他安排一次工作,能安排第二次,难道还能安排第三次?
哪怕安排第三次,到时候老四也该毕业了,到时候工作是不是还会让出去?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秋亚的心就跟被割开了一样的难受。
她极其痛苦地说:“胜利你知道吗?我这次会早产,并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是被人害的。”
“什么?”苏胜利猛地回过头,一脸不敢置信。
温秋亚:“当时我提着猪食去喂猪,当时我很小心,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外面下着雪,不能摔倒。”
声音猛地一紧,接着含着恨道,“可是,我被人狠狠地推倒了。当时我虽然昏过去了,但是还是看到了那一抹跑开的身影,就是那个人推倒的我。胜利,她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啊。”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哪怕摔倒了,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有人推倒了她。
有人不想她生下这个孩子,是谁,还用说吗?
苏胜利整个呼吸一紧,全身的力气似乎全部从身上抽走了,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温秋亚,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是谁?”
“是你娘!”温秋亚全身的力气也用着,她哭着喊,“就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