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打量小沙弥,约莫十岁,唇红齿白,一副机灵的模样,笑起来天真稚气,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房。
“小师傅,你是明觉寺的僧人么?”
小沙弥念了句佛号,脆生生地说:“小僧明远,四岁便入了明觉寺。”
裴织脸上露出兴味之色,四岁入寺,没说自己是明觉寺的僧人,却排明字辈,怨不得那位太子爷会让他过来寻自己。
明远带着裴织来到一个禅房。
他站在门前,朝裴织又行了一个佛礼,“殿下在里面,女施主请进。”
裴织朝小沙弥明远道了声谢,正欲敲门,没想到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处,朝她望过来。
看到开门的人,裴织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蕴着丝丝的甜意。
“殿下。”
主动开门的太子殿下淡淡地嗯一声,矜持地道:“进来罢,孤让人准备了斋饭。”
裴织双眼一亮,忍不住咬了咬唇,十分克制,才能克制住给这位太子殿下一个有爱的拥抱,再次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好人。
这样的好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裴织欢喜地跟着太子殿下进去,就见到屋子里的一张桌子上,摆满明觉寺的斋膳。
明觉寺每日供给香客的斋饭都有限,贵精不贵多,反而让人念念不忘,时不时便来寺里添个香油钱,蹭顿斋饭,由此可见这些和尚真是经营有道。
裴织自然也是念念不忘,每次都来明觉寺蹭斋饭,能吃一回就是一回。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素来限量的明觉寺原来还能这般大方,摆了一桌子的斋饭,没有限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向万恶的权利妥协。
不过,现下这些斋饭都是她的,裴织只想说一句:妥协得好!权利真香!
已经在太子殿下面前暴露过自己大胃王的属性,裴织没有矫情,爽快地入坐。
她一边吃一边问:“殿下今日怎么会在明觉寺?”看了眼太子的脸色,她抿了下唇,“殿下的身体还好罢?”
秦贽给她夹了一块八宝豆腐,低沉优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孤的身体已经好了,孤是前天来明觉寺的,是来找玄苦大师……孤每个月都会来明觉寺一次,住上几日。”
裴织手中的筷子微顿。
玄苦大师是明觉寺的高僧,辈份极高,他在明觉寺苦修,寻常人很难见到他。据闻他活的年岁很久,一双眼睛能看透这世间因果。
也因为如此,他极少理会俗世,连皇帝都不能轻易请得动他。
裴织看向对面的少年,有些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天生精神力强大者,又不懂如何梳理缓解,容易陷入精神力暴-动,杀戮极重,为了缓解一身的杀戮罪孽,少不得需要压制。
所以他每月都会来明觉寺,听玄苦大师讲经,借此压制精神力暴-动。
吃完一顿斋饭,裴织终于有八分饱,不再饿得看到那些喂鲤鱼的鱼食都忍不住想偷吃。
吃饱喝足,心情十分愉悦,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带着绵绵的柔情。
“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来明觉寺?”她的声音不觉多了几分娇憨,捧着一杯清茶,看向对面的太子。
秦贽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见她嘴角沾了些水渍,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拭。
裴织乖乖地仰着脸,白晳娇嫩的脸蛋染上红晕,清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这副又乖又甜的模样,极为招人,秦贽手指动了动,到底克制住心头那仿佛野草般蔓生的冲动,矜持又克制地移开目光,不敢看她。
“先前遇到镇北侯府的表姑娘,她说的。”
裴织盯着他俏俏染上红晕不自知的耳尖,漫不经心地想,镇北侯府的表姑娘,不就是温如水?
“你们在何处遇见的?”
“明觉寺的后山的枫树林里。”秦贽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语气,就像出门回家后,向妻子汇报行踪的丈夫,乖觉得不行。“孤先前在枫树林里冥想。”
裴织自然注意到他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引导,眉眼含笑,“枫树林一定很漂亮吧?我来明觉寺很多回,却很少去那里呢。”
“你若想看枫林,孤带你过去。”
秦贽是个行动派,当即起身,要带她去赏枫林。
裴织自不会扫他的兴,高高兴兴地和太子殿下离开禅房,朝后山而去。
后山的枫树林平时没什么人,就算有游人,在太子殿下过去时,也会有僧人提前将游玩的香客引离。
枫树林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漫山遍野的红枫灼目,走在枫树林里,听着林中涛声,浮躁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裴织有些明白,他为何会来枫树林冥想。
应该是玄苦大师让他来的。
看来皇帝对太子的病情很忧心,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办法,为他缓解精神力暴-动所引起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