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和太子爷告别,坐上步辇前往钟粹宫。
一路上,太子妃敏锐地发现,沿途遇到的宫人比平时要更加的恭敬,脸上带着敬畏之色,远远地就行礼问安。
来到钟粹宫,太子妃还没下步辇,钟粹宫的大宫女婉玫已经快步地迎出来,同样满脸恭敬,躬着身道:“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裴织看她一眼,注意到她比以往都要恭敬的态度,说道:“我来看看温表姐。”
婉玫神色微滞,用一种恭敬中带着小心和感激的语气说:“温姑娘还好,多谢太子妃昨晚出手相助……”
昨晚出事时,婉玫正好跟在丽贵妃身边,不仅看到太子妃用鞭子将刺客抽得滴溜溜地转,还知道她救了丽贵妃的外甥女,是钟粹宫的恩人。
后来她也知道有人想用温姑娘来算计二皇子,若非太子妃及时出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婉玫是十分感激太子妃的。
只是太子妃昨晚凶残的形象,也给宫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对她真是又敬又爱又惧。
幸好他们平时都没得罪过太子妃。
裴织走进钟粹宫。
丽贵妃快步迎出来。
虽然丽贵妃脸上傅了粉,仍是能看出她的形容憔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眼中泛着血丝,显然是一宿未眠。
“太子妃怎么来了?”丽贵妃笑盈盈地说,拉着裴织的手进去,举止亲昵,“我正想挑个日子亲自去东宫好生地感谢您的。”
裴织道:“丽母妃别这么说,当不得!我是来看温表姐的,不知温表姐如何?”
丽贵妃心下感动,拍着她的手,“她的情况还好,昨晚真是多谢太子妃及时相助,否则还不知道……”
说到最后,她哽咽出声,眼眶再次红了,眼里浮现泪意。
只要想到她的儿子和外甥女差点被人害了,她就后怕不已,特别是看到昨晚外甥女那凄惨又可怜的模样,她忍不住垂泪。
她是真心疼爱娘家那边的几个晚辈,特别是外甥女温如水,她的身世可怜,随着寡母投奔外祖家,又因身份不上不下的,不好找亲事。比起来,齐幼兰这些在京里长大的姑娘比她幸福多了,不免又怜爱几分。
若是外甥女在宫里出了事,她如何对得起娘家那可怜的妹妹?
裴织宽慰她几句。
丽贵妃到底是个坚强的,她很快就拭去眼泪,勉强道:“瞧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太子妃千万别见怪。”
她素来是个好强的,不喜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不过这次太子妃算是二皇子和外甥女的救命恩人,也是知情者,所以丽贵妃也不想在她面前掩饰什么。
裴织笑了笑,转移话题,“丽母妃,温表姐现在醒了吗?我想去看看她。”
“今儿大早就醒过一次,喝完药又睡过去。”丽贵妃道,看了下时间,“不过快到她喝药时间,正好要叫她起来。”
说着,丽贵妃叫大宫女婉玫,问药煎好了没有。
“就快好了,娘娘等一下。”
丽贵妃和裴织到殿里坐着喝茶。
看她喝着浓茶打哈欠,裴织道:“丽母妃,您先去歇息罢,等会儿我去看温表姐就行。”
丽贵妃喝完一盏浓茶,精神不少,笑道:“不碍事的!我这会儿,心里积着事,也睡不着,不如熬着罢。”说着,她叹了口气,“昨晚太医过来看过如儿,说她被喂了一种……虎狼之药,那药性不仅烈,而且十分伤身……”
说到这里,她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狰狞愤怒之色,恨不得娘家的两位兄长直接打进北蛮草原,将那些卑鄙可恶的北蛮人都歼灭。
裴织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药,暗忖北蛮人这手段确实下作。
怨不得世人常说,搞政治的大多是心脏的。在涉及到各自的利益,自然是什么手段卑鄙怎么来,哪里管是不是牵连到无辜的弱女子。
北蛮狄部的王子被大禹杀了祭天,北蛮人愤怒发疯,为了报复大禹,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只是对温如水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确实狠了点。
“幸好发现得及时,虽然有些伤身,不过如儿还年轻,日后仔细修养,还是能恢复的。”丽贵妃说着,又忍不住感激裴织。
裴织道:“那就好!丽母妃是让温表姐在宫里修养吗?”
丽贵妃嗯一声,叹气道:“如儿发生这种事,我如何放心将她送回镇北侯府?听说如儿的母亲进京后,一直缠绵病榻,若是让她知道如儿发生这种事,岂不是让她难受?”
裴织点了点头,继续和丽贵妃有一下没一下地聊起来。
药煎好后,婉玫走进来禀报。
丽贵妃拉着裴织的手,“太子妃,我们去看看如儿。”
两人去了钟粹宫的偏殿,温如水被安置在这里。
她们进来时,温如水还在昏睡,她安静地躺在挂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床上,三月的春光明亮,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透明,穿着白色的寝衣,一双手搭在被褥外,能看到那缠着绷带的手指……
丽贵妃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好好的姑娘,被人折腾成这样,怎么不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