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想着,三余没有告诉自家主子,自作主张地朝采澜宫跑去。
一路上,他都畏首畏尾的,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将他偷偷来找皇后娘娘一事告诉了主子。
“站住!”
忽然一声轻喝,三余的眼皮一跳,转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宫门口的阿采。
“阿、阿采姑娘,奴才求见皇后娘娘。”
许是做贼心虚,他的声音底气不足,让小丫头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你找我们娘娘做什么?”
阿采的目光中,带了些探寻之意。
“自然……是为了皇上的事儿,”三余道,“奴才需得当面同娘娘说,还望阿采姑娘行个方便。”
“是么?”阿采又打量了他一眼,见其神色古怪,觉得十分怪异。她就这般横在三余身前,直直截去了他的去路。
三余不得不抬起头,客客气气地望向她。
小姑娘穿了一身碧绿色的衫,身后是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皑皑白雪。她就像是雪地里冒出的一小节绿笋尖,娇嫩、鲜艳而明媚。
就像她的主子一样。
明艳得耀眼。
三余心头没来由一慌。
瞧着他的面色,阿采愈发笃定来者不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许多。
“你想见我家娘娘,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楚小将军和七王爷现下如何了?”
自那日封后大典后,这二人便没了消息。
不光是明微微心中担忧,就连阿采这个做奴婢的,也为他们感到焦急。
小丫头歪着脑袋,眼中带着些凌冽,看得三余一阵头皮发麻。他欲退缩,对方却步步紧逼,只好让他如实道:“七王爷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楚小将军……”
“楚小将军怎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朝中的大人也都知道他与娘娘之间的事情。皇上宽宏大量,也不会对楚小将军怎么样的。”
见她眼中疑色,三余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便凑上前悄声道:“最主要的是,皇上怕惹娘娘不高兴了,便先将此事压着了。阿采姑娘放心吧!”
“你所说的可当真,楚小将军与七王爷真的没事儿?”
“千真万确!”小后生一拍胸膛,旋即又讨好般一笑,“阿采姑娘可以让奴才进去找皇后娘娘了罢。”
她那双乌眸骨碌碌转了一圈儿,终于道:“那行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好,好!”
三余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忽然一声高高的“皇上驾到——”,只见他面色猛然一变,朝身后望去。
皇上正被人用轿辇抬着,施施然来到了采澜宫前。见了他,对方也是一讶,“三余,你怎么在这儿?”
阿采闻之,又一蹙眉。
“啊……”他急中生智,“奴才去取香炭,路过此处,见了阿采姑娘,便与她多说了些话。”
一边说着,这小后生一边朝阿采使眼色。阿采也是个机灵的,一下子便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对上三余那一双求助似的眼神,她一愣。
终是没有揭穿他。
柳奚目色淡淡,从二人身上轻轻挪了开。他穿了一身雪色大氅,更是衬得他面色极白。片刻后,他走下轿辇,三余赶忙来扶他。
不等人通报,皇上便走入了采澜殿。
冷风入户,书桌前的明微微抬起眼眸。只见那人一身风雪,推门而入。
她捧着书本的手一顿,却又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眸,继续读书。
还是不愿理他。
柳奚笑笑,让宫人都退下。
她不理他,他竟也不恼,脚步轻轻,绕到她身侧。女子正捧着一本诗集,似乎正读得津津有味。
突然被人打扰,她有些不愉快。
小姑娘终归是小姑娘,所有情绪都写在一张脸上。柳奚目色微动,垂下眼眸。
正见书上那一行——
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
有些烦闷,明微微“啪”地一声将书本阖上,终于转过头来:
“皇上今日到臣妾这里,是为了何事?”
屋内虽有热气,可柳奚仍未解下那一身雪色氅衣。自从受伤后,他变得极为怕冷,只要冷风稍微一扑过来,他便开始咳嗽。
女子那一双乌眸清冷,却让他看得心头一软。再走上前去,缓声道:“朕想你了,便来看看你。”
言罢,甚至还有些小委屈,“朕被人逼着在鹤鸣殿内养伤,那群人不准朕出去。就朕连去院子走走,他们就开始寻死觅活的。朕出不来,微微也不来看朕。微微就不想朕吗?”
她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微微,你想我吗,嗯?”
他忽然又凑过来,一对眉眼近在咫尺。她转过头,只见柳奚像一只黏人的小猫般凑过来。那双眼乌黑精细,更让他像一只猫。
柳奚重复道:“微微,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