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余也撑着伞跑了过来。
他虽是柳奚的下人,却也不敢怠慢了大堰五公主。有他在,明微微直接把伞扔了,让对方替自己撑着伞。
可那伞并不是很大,仍有雨水会飘落在她的肩头。
“公主,您莫找了。”
三余低着头,看见少女的肩头早已被雨水淋湿,不由得一阵心疼,“公主,咱们明日等天晴了再来找,好不好?”
公主千金之躯,本就是常年养在金屋里头的一朵娇花。
更何况,她可是刚生了一场大病,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七日有余啊!
明微微低着头继续寻找,压根儿不理他。
下了雨,处处都是泥泞之地。她的裙角早就被弄脏了,鞋边也沾了一层厚厚的泥。但她似乎却不在意,伸出手,一点点拨着树丛。
几经搜寻,仍没有看到那盒子的踪迹。
明微微的面色还有些发白,身子也单薄得厉害。她穿得并不多,只着一件薄薄的齐胸襦裙,原本鲜丽的衫色似乎也被雨水冲淡了些色彩。
寒风中,她的身形轻轻颤抖。
“公主,咱们回去吧......”
她用手卖力地扒着树丛,贴着墙角一点点往前挪。前面都是水洼,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稍不留神便会踩一脚脏水。
她此时,是又疲惫,又狼狈。
绝望感铺天盖地朝她漫来,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回过头,柳奚正撑着伞,站在自己身边。
衣衫干净,不沾风尘。
他垂下眼,眸色淡淡,静静地瞧着她,仍是一言不发。
似乎,在把她当一个笑话看待。
“公主,”静默少时,他终于开口,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无奈,“雨很大了。”
夜也很深了。
可她还是没有找到亲手做的糕点,和心爱的小盒子。
“柳奚,”
从地上站起的那一瞬,她的脑袋竟有些发晕,晃了晃才站稳了身形。
猛地抓住男子的袖子,“柳奚,你把它们丢到哪里去了?”
“丢到哪里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对方缓缓低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万分恳切的小脸。
她的头发全打湿了,肩头的衣裳也湿漉漉的。见了他,小姑娘的眼底又重新生起些色彩。
“你告诉我,把盒子丢到哪里去了,好不好?”
莲子糕,是她亲手做的,这是她第一次“下厨”。
那装着糕点的小盒子,是晃晃送给她的、陪了她很久的东西。
她今年十六岁,那盒子陪了她,大抵有六年。
盒子原是晃晃母亲的遗物,后来她见了,心中欢喜,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晃晃二话不说,直接将那盒子赠与她。
这次她精心制作糕点后,特意找出这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将莲子糕一块一块放进去。
生怕弄坏了莲子糕,也生怕弄坏了盒子。
如今那盒子连同糕点,却是一起丢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柳奚,你不喜欢便不喜欢,直接把东西还给我就好,为何还要把它们丢了?”
不喜欢,可以拒绝。为何假意接受,又无情抛弃?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柳奚。
小姑娘一双眼死死地盯向他:
“柳奚,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光影撒落在少女面上。
她眼中有倔强的影。
柳奚看了她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撑了伞,欲往外走。
“柳平允!”这一回,她喊了他的字,“回答我。”
回答她,告诉她,正确的答案。
“柳奚,我喜欢你。你也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但我想,你应该不是讨厌我的。”
她紧紧握着伞,往前走。
满脸泥泞,像只小花猫一样,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应该不讨厌我的,要不然,你怎么还会我读诗,陪我写字。会给我抄满满一整本的策论,会带我抓猎场上的小兔子。”
“你是那般正人君子,从来不说谎话,却为了我去骗明皎皎。还有,你试试都要争第一、拿最好的,却为了我放弃了春猎。”
“我知道,你是不讨厌我的、不讨厌我的……”
“可是,柳奚,你为什么又要如此如此待我?!”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明微微,我有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