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奚步子一顿。
楚贵妃笑得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她总有一种让男子为之倾倒的魅力,尤其是唇边那淡淡梨涡,极容易让人沉溺于其中。
他却莫名觉得烦躁。
柳奚转过身,欲与之擦肩而过。
楚贵妃也未拦着他,一双眼静静瞧着那抹身形——他立于马车前,一侧身,不知与周围人说了些什么。上马后,那辆紫色马车直奔着皇帝寝宫而去。
楚贵妃眯眼,“派人跟着他。”
她怕那孩子,又惹出什么乱子。
马车之上,柳奚取出一份折子。
日头渐落,马车内也逐渐昏暗了下来,男子一双眸隐于夜色中,眸色乌沉沉的,让人看不清其情绪。
下了马车,外头仍是在落雨。
三余跑来给他撑伞。
“柳大人,这是来找皇上的?”
守门的宫人跑过来,恭敬而道。
柳奚点了点头,“臣有份折子,要呈给圣上。”
长长的折子正阖着,被男子拿在手中。小宫人轻瞟那折子一眼,讨好而笑:“皇上此时歇下了,这折子,奴才替您转呈给皇上。”
柳奚不疑有他,点头,声音清冷:“有劳公公了。”
言罢,让三余递给对方一块碎银。
小太监立马笑开:“应该的、应该的。这儿风大,大人快些回去罢,莫受了凉。”
柳平允“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虽为夏日,风雨还是有几分萧瑟,太监盯着柳奚的马车,待其逐渐没了影儿后,面上笑容突然一变。
他唤来身侧另一个太监。
从袖中,取出方才接过的奏折,压低了声:
“去,把这个交给贵妃娘娘。”
“是。”
……
楚玠高烧不退、大病了一场,直到第二天才慢慢醒来。
一睁眼,便被他那个元帅老爹骂得狗血喷头。
楚元帅怒极,想他楚家,各个都是将门之后,何曾长跪于宫门前?还跪在人来人往的羲和宫,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对着楚玠痛骂一番,对方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不吱声。
楚玠唯一的念头便是:他的微微要嫁人了。
那人,不是他嫉妒的柳奚,而是千里之外的、年纪都可以当微微父亲的米蚩王。
他宁可微微嫁的是柳奚。
见他缄默不语,楚老元帅也无可奈何,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屋。
独留楚玠一人在床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有人轻轻叩了叩房门,有女子低沉着声音:“公子,喝药了。”
楚玠的头昏昏沉沉的:“进。”
那人推门而入,将药碗放于桌上,又取来勺子。
男子从床上半支起身子,耷拉着无力的眼皮,看她舀了舀那黑糊糊的汤汁。
忽然,他眸光一闪。
这是什么?
他抓过女子手腕,看她衣袖下半露出的一个标志。
这是……
“宫里的人?”
楚玠讶异地抬眼,对方却是一笑,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莫出声,我是贵妃娘娘派来的。”
楚玠皱眉。
眼见着那人从盘子最下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喏。”
他迟疑了阵儿。
不为别的,只因他看到了其上“奏折”两个烫金大字。
这是其他人呈给皇上的东西,私自翻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楚公子,不是想让公主留在大堰吗?”
如此一声,楚玠的眼皮跳了跳,“这是何意?”
“您看了就知道了。”
楚贵妃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就连她身侧的宫女,笑起来也与其他宫女不同、别有一番风韵。
楚玠顿了顿,将奏折取过。
一打开,其上赫然的三个大字便让他猛然一愣。
——军、军令状?
再次愕然抬眼,那宫女挑了挑眉。楚玠捏紧了折子的一角,再往下看去。
愿率大堰将士,征讨米蚩,若战败,愿受军法处置。
落款:柳平允。
男子执着奏折的手一抖,又迅速冷静下来,“这折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柳大人送到皇上那儿之前,被我们娘娘拦下了,”宫女道,“怎么,公子可看清楚上面的字儿了?”
“啧啧,看不出来呀,柳大人为了不让公主外嫁,竟还以生死立下了军令状。”
大堰的军令状,皆是以生死而立。
若失败,则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楚玠凝眸,不语。
见状,宫女又添油加醋:“若是这事败了,公主和亲米蚩是跑不了了的;若是事成……”她又一顿,“也不知,公主会不会嫁给他柳平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