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一把把她拢入怀中。
“守卫微微亦是。”
他的眸光璀璨,在说到米蚩时,温和的眸底突然露出一丝锋芒。明微微先前总觉得,楚玠身上总有一种书卷气,他就像是温润的书生,举手投足皆是翩翩有礼,让她很难与那种上阵杀敌的赤膀战士联系起来。
如今,她却突然懂了。
懂了楚玠的一腔柔情与豪情。
他与柳奚,生来不同。柳奚的血是凉的,柳奚冷漠、无情,对什么事都毫不关心,就连自己的未婚妻被圣上责罚,也不曾上前为兰氏求情、为兰氏说一句好话,但楚玠不同,楚玠的血是热的、是沸腾的。
包括他望向她的眼神,也都是饱满深情的、赤诚的、沸腾的爱意。
让明微微有些心虚、有些难以回应。
楚玠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九月初四,便是他出京的日子。
在楚玠离开的前一天,京城里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阿采从宫门口有些慌张地跑了来,见了屋内的公主与驸马,面色一骇,刚跑到唇边的话却又被她迟疑地咽了回去。
明微微斜斜瞟她了一眼,“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慌张张?”
还这般吞吞吐吐的。
阿采先是看了自家公主一眼,又有些不安地瞟了瞟一旁的楚玠,犹豫了阵儿,才终于道:
“公主,驸马,柳家……
“被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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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自然不知晓,柳家被抄,便是七皇子明澈的手笔。
兰氏自从被驱逐出宫后,明澈便派人暗中盯紧了兰白萱。
因是惹恼了圣上,素日里与她有些交集的“姐妹”更是对其避之不及。皇上下了令,不光将兰白萱驱逐出宫,就连其余兰氏一脉也不得私自入京,大有让兰白萱一人在这京城中自生自灭之意。
她一介女子,在京城中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后,差点被人拐了去。
明澈便是在她流亡的第七日出现的。
彼时她正流落于街头,刚刚因偷了店家的小食而被抓。像她这种稍有些姿色的女子,偷了东西要么是被送入官府,要么便是被拐卖、变卖到其他地方去——或是给大户人家做个丫头,或是卖给别人当媳妇,再遇上些心黑的,甚至会将其卖入烟水巷。
兰氏心高气傲,自然不依。
如若不依,便只有一个法子——打。
她浑身被人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手中却仅仅护着那块偷来的白馒头。兰氏紧阖着眼,牙关紧咬,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极为痛苦。
一道道哀婉的求饶声从那处传来。
明澈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直到她快没了气儿的前一刻,终于放下车窗帘子,轻轻一声:“下去看看她。”
“得嘞爷!”
立马有侍仆上前,为他恭敬地掀开车帘。
一步、两步。
少年身穿常服,一身简单的软缎袍,腰间却别有一块莹白的、精致的玉佩,让人一看,便知其仪表出众、出身不凡。
尤其是那奢华的马车,非富即贵。
殴打兰氏的小厮立马停下。
三步、四步……
明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仰卧在地上的女子。
她被殴打地缩在墙角,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向周围人,更是没有发现明澈的存在。他就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看了她许久,见她迟迟未有反应,终于歪了歪脑袋,用脚踢了她一下。
兰氏一缩身子,又痛苦地嚎叫一声。
明澈这才开口:“兰小姐。”
只一声,便让她的身子明显一僵。她本是紧紧抱着双腿,片刻后,惶惶然抬起头来。少年正逆着光,站在她面前,面容清俊,衣着干净。
“七、七……”
七殿下。
“哟,几日不见,您怎么连我都记不起来啦……啧啧啧,兰小姐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呐。”
“我是明澈呀,您忘啦?嗐,也不怪您,素日咱们来往的便少,和您来往最多的,还是我那个姐姐。”
“我的姐姐,您总不会忘了吧,嗯?”
正说着,他又往前迈了几步,终于来到了兰氏身前。
兰氏不敢望他,眼底寂静,像是一片死水。
明澈便帮她回忆,“我那个姐姐,可真是善良单纯,也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当初你送她的那匹小马儿……”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
兰氏立马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急什么呀,”明澈立马便笑了,眉眼缓缓,“我这可什么都没说呢。”
“你没做的,我自然也不敢诬陷你呀,你是谁呀,这可是金枝玉叶的兰小姐,曼妃娘娘的亲侄女儿,可是——”
少年忽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您可是……柳家未来的少夫人呢。对了,你的未婚夫呢,柳奚呢?”
提起这个名字时,地上女子的眸光一滞,又有了许多动容。
她的浑身更是一僵,抱着馒头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是在怕别人会将她唯一的填腹之物抢走,又似是怕怀中白馒头暴露出自己当下的不堪。
见到她眸底的神色,明澈如愿以偿的勾了勾唇,却还要继续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