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意潋滟而沉醉,商宴明明没有喝酒,却竟似有醉酒一般昏昏沉沉不真实的感觉。
夜里西疆的风冷的透骨,商宴紧了紧厚实的大氅,掩在宽大大氅下的身子蜷成一团。
抱紧膝盖,商宴将整张脸都埋进毛领之中,呼吸之间,湿热的气息打湿了脸颊。
梦里商宴又回到了奉安皇宫。
梦里她没有顶着沉甸甸的龙纹冠冕,也没有穿着繁复的龙袍,青丝随意一挽,披了雪白的狐裘。
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宫廊,微风吹过廊檐的风铃,清音泠泠。
推开沉重的朱红色殿门,宽大的山河屏风后,一身肃穆黑袍的男子正襟危坐,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淡写轻描。
他的身姿挺拔,似玉山怡然dú • lì,墨发下的眉眼精致,气度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的尊贵气魄令她心悦臣服。
他并没有说话,商宴安静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头浅笑。
目光细细描摹着白色宣纸上的黑色墨迹,每一处起承转合她都烂熟于心。
阳光透过大开的宫窗洒进来,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错重叠,仿佛白雪墨染,黑白兼容。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溯雪和小福子都不在帐内,掀开帘帐,西风携裹着黄沙铺面而来,沙砾吹入眼睑,商宴一时被迷了眼,下意识的抬袖抵挡。
风沙粗砾的磨在脸上,商宴才想起她穿着窄袖的战衣,不似龙袍袖摆宽大,根本无法抵御风沙,西风起得急,商宴忍不住偏过头去,沙砾入眼,硌得她泪眼朦胧。
忽而风沙一停,粗狂的沙砾都被隔绝在外,商宴微怔,抬手却触到了一处温热的胸膛。
想要抬眼看清楚,眼里的沙砾却磨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埋头缓了好一会儿,商宴才慢慢睁开了眼。
映入眼中的是一身白色的锦麟战袍,做工细密,腰间镶着一块墨绿色的宝石,垂挂着雪白的流苏穗禾。
心里大概明了了几分,商宴抬头,纳兰榭薄唇微挑,正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披了宽大的披风,抬起长臂将她整个人都庇护在披风之下,束了戎冠的墨发在风中飒然飞舞,身形却纹丝不动。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在帐外被风沙迷了眼,想起方才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商宴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状无其事道,“昨日还是晴空万里,怎的今日风沙如此之大。”
她方才迷了眼,眼睛还泛着红,眼眶微微湿润,清秀无辜的样子看起来与素日朝堂上的持重威仪全然不同。
倒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仔细打量了她片刻,纳兰榭轻笑出声,音色朗润,“西疆的天气本就阴晴不定,瞬息万变,陛下日后出门可还是注意一些好。”
“可别再被迷了眼。”
他的肤色白皙,穿着这一身战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笑起来少了几分风流潋滟,却更显得沉稳俊逸,英姿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