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与公主的神情终于在饭菜热气中缓和下来,驸马选了清酒,惠平公主吃了温热的黄酒,虽没举杯推盏,却也喝了不少。
最后,连公子都吃了温热的黄酒,只有宋简茹吃了果酒,随着酒意慢慢上头,大家都随意起来,沸腾的锅内不停有食材被涮熟,桌上各式盘中菜慢慢竟也空了。
宋简茹悄悄吩咐婆子又上了些羊肉片与蔬菜,很快端到了桌上,惠平公主胃口不大,却也比平常多吃了很多,见儿媳妇添菜,黄酒后劲上头,惠平公主带着几分醉意,“熙儿媳妇这锅子调的比宫里还好吃。”她的脸颊红通通的,衬着保养极好的肤色,在灯光下,乍看犹如二十出头的妇人,明艳生媚。
“多谢母亲夸奖。”宋简茹觉得这世上不管什么美味佳肴或是粗茶淡饭,如果没有与家人或是心爱的人一起吃,都索然无味,公主婆婆觉得这桌锅子好吃,只因为桌上坐了她的丈夫、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再平淡的食物也变得美味无比了。
她不知不觉将目光投向了赵熙,望着她,月牙眼盛满笑意,多年前,她与公子还是不同世界的人,没想到事过境迁,他们居然同一桌吃饭,同一被衾而眠,而曾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的英气长相,在与她相处的几年中,慢慢卸了锐利清冷,官场上常年浸透的威仪被火锅热气模糊了,他过于清隽英俊的五官,竟衬出几分雅痞禁欲之感。
平常时看着绅士斯文,透着股由内而外的矜贵之气,也就吃火锅时,能被那烟雾缭绕的人间烟火拉下神坛。
这就是她夫君呀!宋简茹忍不住内心窃喜,伸手为他涮了几块小肥牛,“公子——”夹到他碗里。
赵熙侧眼,小妻子侧脸半露,明眸皓齿被灯光点缀的如同画中仙,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他眸光一学,心中悸动。伸手也为她涮了喜欢吃的冬笋片、鸡枞菌片。
小夫妻二人当着附马与惠平公主面浓情蜜意,大撒狗粮,让一对老夫妻不知滋味。
二人竟同时侧脸,目光相遇。
二十几年的纠纠缠缠,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的目光没有避开,眸光也没有了往日刻意上头的恨意,竟意外的平和。
“茗雅——”惠平公主的闺名,淡淡的从上官文卓的口中出来,“对不起。”三个字,随之而出。
又是闺名,又是对不起,惠平公主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她转过头,低头看向被蘸得胡乱的酱料,久久没有动。
她的名字啊!曾几何许,多么希望自己心爱的夫君能在她的耳鬓轻呼,结果呢,等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从年轻到现在,一次又一次,攒够了失望,早已心灰如死。
对不起?她没有听错,上官文卓竟然说了这三个字,蓦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惠平公主倏一下转头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上官文卓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等妻子再想听时,他确说不出口了,怔怔的望几她。
美与气质这种东西,还真的是与生俱来的,生于皇家,天生贵胄,惠平公主虽然年近四十,却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比对面的儿媳妇只大三五岁的样子,只是惠平公主比媳妇多了强势,微微下垂的嘴角,不屑的眼神,带着一股冷冽的上位者之气。
火锅热气中,上官文卓脑海中出现了第一次见到惠平公主的场景,那一天,那一面,一双漂亮明眸刹那间闯入他心扉。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就像是画上面走出来的美人,美的倾国倾城又自有一番清雅高华。
没等到上官文卓的‘对不起’,惠平公主内心突然窜出无名烦燥之火,腾一下起身,狠狠盯了他一眼,转身就出儿子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