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
K市下了一场大雪,雪花飘零落下,没有全封闭的阳台边缘也落了薄薄的雪。
家里的绿植早已经过了花季,为了保温活根,被放进了客厅。
还不到供暖的时间,家里开了空调,宋沂和裴青勉才能在家里穿着薄款睡衣随地走。
一个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纸质,时不时抬头看看另一个。另一个趴在沙发角,离她不远不近,似有察觉她的目光,没有刻意对视,只是在她低头继续看时,默默地抬脸看她一下,不由自主地揉了一把腰。
宋沂好不容易看完了几页,稳重地放下,然后慢悠悠、不动声色地蹭了过去。
她把手搭在了裴青勉的腰上,男O紧张得脊梁骨都绷起来,直到她哼哼说自己只是单纯给他揉揉腰,不多做些什么时,他才放松下来。
等按摩结束,裴青勉还有点贪恋,他自觉主动地把他的脑袋搁在宋沂的大腿上,短发乌黑,嘴唇上扬,容颜英俊好看,他像个乖乖的大猫咪,窝在主人的怀里。
被她时不时呼噜呼噜毛。
发出怡人、享受的咕噜声。
“晚上我们去购物,好吗?”
超市卡要用掉,他们准备今晚去大型超市购物,顺便为接下来爸妈们来家里吃饭聚会做好食材准备。
“好噢。”
他的太阳穴被她轻轻地用手指摁压,脸颊被她柔嫩的掌心抚摸,爱意缓慢、缱绻地流淌,他听到她忍不住哼起歌来——是他平时开心的时候爱哼的小调,她学得有九分像。
裴青勉心中的餍足翻滚着,他心想,他们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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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宋家人、裴家人都来家里聚会吃饭。
这回下厨的不仅仅有裴青勉一人,宋沂也学了几道菜,做的不算非常完美,但是就普通人来说,已经非常优秀。
年轻夫妻俩决定这次菜肴都由他们俩做,爸妈兄弟们坐着等待就好。
厨房内热火朝天,厨房外一片祥和。
宋沉和裴青朗聊着天,两人的性格都算健谈,虽然年龄相差得有十来岁,但还是很有话聊。
再大点的爸妈一辈们,聊着股市、国际动态,近年来的腺体生理相关问题。
Beta宋家人也是从宋沂婚后才热切关注着这方面的事情,他们平时很少关注这类知识,就连买股票基金,也很少关注医药方面。直到宋家有了Omega女婿了,他们才正经思虑起这类新闻动态、知识科普。
花织有点好奇地问:“沂沂是Alpha,你们都没有问过她一些关于Alpha生理上,或是抑制剂的事吗?”
宋简、陈嘉鱼对视一眼,然后有点无奈地回答:“分化后有的。”
但是宋沂太过省心了——换种说法,她表现在家人面前的样子,除了每年三月一次的易感期外,真的和普通Beta没有太大差别。
宋沉听到这句话,插了一嘴,道:“分化后我陪她一块去医院开了抑制剂,医生叮嘱她在易感期前注射,医嘱我都摘抄了一个小本子。”
“我都已经准备好在她周期前提醒她及时注射抑制剂,不过没派上用场,”宋沉笑了,“分化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她自己做好所有准备,甚至都不需要我提醒。”
抑制剂、食物、饮用水等等……
她早在这之前就准备好,让宋沉一腔兄长关爱之心没了发挥的余地。
关于宋沂的分化,家里人不可能不关注,只是他们能做到的也不多。
没有腺体器官,爸妈兄长只能在其他方面补足。
偏偏……宋沂太过省心。
她从分化后,也很少在家人面前露出Alpha的样子,与十八岁前未分化几乎没有差别。
陈嘉鱼点了下头:“后来一直如此。”
裴恒:“这就是成熟稳重。”
他大赞儿媳妇的可靠。
宋沉继续和裴青朗聊天,一只耳朵分出来听爸妈这边的对话,一边和Alpha弟弟说:“你嫂子就是这种人,因为太过靠谱,所以我们家里的人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裴青朗略有点敬佩地颔首。
那边陈嘉鱼想到了什么,莞尔:“直到结婚后,说实话,也就这时候才从她身上看出点Alpha和Beta的不同。”
“在这之前,我还真以为Alpha就是和Beta差不多的样子。”
裴青朗默默心里头下了定义:禁欲Alpha遇上她的小娇夫,一下子就“崩了人设”,变成正常有·欲的Alpha了。
长辈们聊着孩子聊得可开心了。
气氛很好,裴家人给宋家人分享着裴青勉的小时候,而宋家人也给裴家人说起了宋沂的过去。
交换来交换去,两家人最终得到一个结论:他们家儿子儿媳妇,就是天造地设一对!
而厨房里,天造地设一对AO正在忙活着最后几道菜。
九道菜,三道宋沂负责来做,六道裴青勉操刀下锅。
夫妻俩在厨房里边做还边聊天。
忽地,裴青勉对宋沂说了一句:“我准备和爸妈们说说……我腺体的事。”
宋沂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裴青勉:“……”
他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小声嘀咕:“就那个,无法完全标记的事啊。”
宋沂眨了下眼,浓长乌黑的眼睫毛抖动,小扇子般落在眼下括出浅浅的阴影,她非常温柔地说:“你还很在意这件事吗?”
裴青勉想到当初,婚礼前去医院,医院医生和他说的话。
那些话是出于医者仁心的安慰。
他在当时曾经因为腺体上的毛病而心生惶恐,担忧这段婚姻无法维持下去。
后来……宋沂很好地安抚了他,甚至毫不在意。
他确信她是不在意的——除了Alpha本身在床上的占有欲外,她在日常生活中从不以这点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只关心过他,这个毛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健康。
确认了身体状况无忧后,她保持着定期完全标记,日常咬痕标记补足。
几乎不再提起这些事,仿佛一对AO伴侣就是要这样相处,就是要定期完全标记似的。
便是连今天说起要和爸妈谈谈这件事,她的第一反应都有点懵,直到他提醒后才恍然大悟。
“我并不在意,只是——”
她很耐心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完。
裴青勉被她的眼神看得居然有几分卡壳,最后干巴巴道:“只是我在想,这件事还是蛮重要的,要和爸妈们说一下。”
“这是你的个人生理隐私,其实没有必要一定告知家人。”她客观地道。
顿了顿,又说:“但是如果你想,未尝不可。”
“也能让爸妈放心。”
裴青勉没能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这个。
他站立在厨房里,一瞬间有点空白,他想的是——腺体上有毛病,怎么会让爸妈放心呢?
这一刻的迷惑、空白,被宋沂捕捉到,她将最后一道菜装盘,然后摘了围裙——和裴青勉同款的情侣围裙。紧随之后,她说:“腺体无法被永久标记,其实是件好事。”
英俊高大的男O站在她面前,一双乌黑的眼里盛着某些易碎的情绪,她组织了语言,缓慢而认真地说下去:“Alpha的天生占有欲,让我恨不得将你的腺体注满我的信息素——让你只属于我。”
她说着自己的情·涩念头时,语气端庄而郑重,就像是授课时说着知识点一样。
模样冷艳迫人,声调平缓审慎。
“然而,事实上,完全标记对Omega来说很不公平,Alpha可以随意标记Omega,而Omega在被标记后却只能有一个Alpha。”
“无法被完全标记,意味着Omega将来不会在‘某些时候’受到伤害。”
他们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出没在各大社会版块的AO离婚新闻上,Omega总得在离婚后进行腺体清洗手术,那对于Omega来说是一种生理上的巨大伤害。目前的科技还没有成熟到能轻松、无害地剥离Alpha的腺体标记。
也许得等几十年,科技发展成熟,医学方面有重大进步,才能实现创口小、危害小的腺体清洗手术。
裴青勉咽了咽唾液,他小声说:“我不想再有别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