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躲藏藏地回到酒店后,黎知若便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异样温和而舒适。
就好像疲累的人经历整夜的风霜后骤然饮了口清泉,洗刷内心全部的倦怠,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陆沉的背影看,越发肯定先前的猜测。
从片场回到酒店的一路上都只挨着陆沉,想来真的和他有关。
只是,究竟为什么?
陆沉又在这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黎知若眼眸微动,咬了咬唇,站在原地神情怔然。
陆沉将手机搁在床头柜,返身瞧见黎知若还站在门口发呆,忽然想到件事,眉梢轻挑了下:“快凌晨了,还不洗澡了睡?”
边说,犀利的眸光自上而下端详着眼前人全身,双手插裤兜,一副揶揄的模样。
黎知若回神,被这眼神看得有点发怵,“看我干什么?”
陆沉轻笑,拎了件新的浴袍,丢给他。
眼看黎知若发怔得手忙脚乱接住浴袍,他来了兴致,不由得打趣道:“算起来……快一周没洗过澡了吧?”
“才、才没有!”黎知若耳尖蹭地窜红了,嗫嚅说,“我变猫的时候,每天洗几次。”
陆沉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眼眸微垂,眸光似笑非笑地停在他攥着浴袍的手上,缓缓点头:“是啊,毕竟要刨猫砂。”
黎知若差点噎住:“你……”说不过,说不过,他捏紧浴袍,踩着嗵嗵嗵的步子气恼地走进浴室。
一直到关上洗漱间的门了,还能听见外面陆沉放肆的笑声。
他猛地扭开热水,氤氲的热气散漫在稍窄的空间,热水抚平了躁乱的心跳,黎知若气哼地瞪了眼门的方向,鼓着脸不开心地开始洗澡。
洗到半路,抬起手瞧了瞧,被热水浸润的手干干净净,白皙修长。
猫砂猫砂……他手干净着呢。
黎知若飞快在手上挤了沐浴露,仰着脖颈,任热水落在全身,慢慢阖起了眼睛。
一门之隔。
陆沉听着洗漱间传来哗啦的水声,手指轻蜷了下。
他抬起眼,似漫不经心地打量整间房。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
一套长到足够成年人睡的沙发。
除此外,再没有其他可供睡觉的位置。
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发出声响,陆沉扫了眼,拿来点开微信,是宋涵发的消息。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陆沉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挑起唇,支着下巴回复着。回完后那边紧接着又发了几条,他没心思再看,手机往旁边一扔,站了起来。
角落的行李箱外放着一箱矿泉水,他取了瓶,踱步到沙发前。
耳畔哗啦的水声慢慢消失,洗漱间忽然没有了动静,估计已经洗完,正要穿衣服了。陆沉垂眸,狭长尖锐的眸子淡淡扫过宽敞可睡的沙发,倏忽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明显。
他拧开瓶盖,将水倒上沙发。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床边,摆弄手机。
黎知若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沉坐着刷手机,他捂了捂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边说道:“我洗好了,你去吧。”
“不着急。”陆沉放下手机,拧眉望向他,“今天的事情,闻砚和我说了。”
说起闻砚,他也心急难耐,顾不得此刻的尴尬,急急走到床边坐下。
“说了厉霄的事吗?”
陆沉点头,视线落在黎知若的肚子上:“痛?”
黎知若并不觉得痛,只是奇怪,回忆着白天的事:“我被踹后,开始有点酸胀,后面就变回人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异样。”他摸了下被踹的地方,面露怔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见他没事,陆沉不再问了,起身去洗澡。
刚走到洗漱间外,脚步凝滞,似乎突然想起来一般,说:“哦对了,刚刚宋琪过来拿东西,把沙发弄湿了,今晚没法睡,你重新找个地方睡吧。”
湿了?黎知若飞快看向沙发,果然有几块水痕,位置还挺大。
“宋琪不是早就困了,现在应该在睡觉吧?”他狐疑地眨了下眼睛,“拿什么啊?”
陆沉耸耸肩,“谁知道呢。”便立刻进了洗漱间。
半晌,里面传来水声。
黎知若呆呆看着沙发,皱了下眉头……那今晚睡哪儿呢?
变猫的时候倒是好睡觉,随便找个地方一趴,或者挨在床边边睡,就、就算和陆沉睡一起也没什么,反正是猫嘛。可现在又变回人,总不好再那样子。
但随便将就一晚肯定是不行的,好久都没有以人形好好睡上一觉了。
要不然就——
黎知若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盯向柔软的大床铺。
先下手为强。
他飞快将手机键盘等放好,爬上床,找了个位置盖好被子舒舒服服躺下。
先睡,等陆沉出来他肯定已经睡着了,那时候管陆沉睡哪,反正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就就、就算是睡旁边,反正他也没看到。
没看到=不知情=或许睡这儿了或许睡那儿=没发生。
被褥严严实实地捂在下巴处,黎知若细眉轻皱,有点心虚。困意席卷过来,他也不想管了,紧紧阖上眼睛。
可乱七八糟的心跳声,数拍子似的咚咚咚在他耳边响。
突然就……睡不着了。
陆沉洗完澡出来,下意识先看向沙发。
上面没人,湿嗒嗒的位置也没干。
他收回眸光,转而在房间环肆,倏地,视线定格在床铺凸起的位置。
一股喜意直逼眉梢,陆沉口干舌燥,放轻脚步声走过去。
本来还以为要折腾半天才能让他上床睡,没想到,话都没说出口,黎知若就已经睡得舒舒服服了。
陆沉心尖滑过一丝悸动,灼热闷烤着他的呼吸,昏暗的房间仿佛自生带着暧昧的气息,更有夜里繁星从窗户钻进来作陪。
无疑是个让他意动的夜晚。
陆沉咽咽喉咙,从衣柜另外抱了床被子铺好,眉飞色舞,正要躺下。
旁边,黎知若眯着眼睛,迷迷瞪瞪地开口:“陆沉,差点忘记和你说了,明天我要去剧组探砚哥的班。”
话落,翻身咕哝了声,陷入睡眠。
陆沉人都傻了。
砚哥——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住黎知若的背。
后者早已睡得踏踏实实,只留了个乖巧的后脑勺。陆沉秒变脸,不情不愿地伸脚蹬开被子,仰面躺下。
他气得咬牙切齿,皱紧眉头,满脸都是烦躁。居然还要去探班,探闻砚……呵,每天都恨不得腻在他身上撒欢了,还至于专程探班?
旁边人躺着安稳,丝毫动静都没有。
陆沉翻了个身,把被子往头上拉,挡住眼睛,心情极烂的睡了。
*
陆沉次日醒来的时候,黎知若已经不在酒店。
他撩开窗纱看,外面天是黑的,还没到五点钟。
昨晚睡得不舒服,陆沉起床气本来就大,闹钟响后,就闷着脸靠在床头,也不洗漱,用发愣来平息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