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这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有这种眼神。
那是一种自我放逐之后破罐子破摔的空颓。
7088号在探望室的座位前坐定，隔着玻璃，她的视线聚焦到对面，走尸一样的眼神这才有了一点点变化。她拿起话筒，张嘴声音带着点久不说话的嘶哑和怪异：“……你，是谁？”
玻璃那边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看起来干练纤瘦，面容却特别普通。即使你刚刚看过她的脸，下一秒扔在人群里就你认不出来那种。
“shā • rén。”女人的话止住了陆雪意后面一连串不中听的话，她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着对于一个少管犯来说最动听的蛊惑，“但其实你并不知道人是不是自己杀的，只是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在怀疑你指责你，你就干脆意气上头认了下来。”
对面的年轻女人突然凑近，虽然仍旧隔着一扇玻璃，但是陆雪意却能看到她清澈的双眸。
很奇特，这么一个面容普通的女人，却长了一双黑白分明，非常干净的眼睛。
这样的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你时，你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女人也拿着话筒，和7088隔窗相望：“你好，陆雪意。”
陆雪意是7088号的名字，但是她现在听这个名字的频率很少。听到这个陌生人准确无误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她微微愣了一下，说道：“你是我爸妈的朋友？”
干练的年轻女人摇头，没什么美感可言的双唇，接下来吐出的话却让陆雪意瞪大了眼。她说：“我可以让你出来，从这里。”
陆雪意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之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屁！消遣老子来的？知道老子犯的是什么罪吗？就敢从这瞎逼逼……”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哦，既然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垃圾，干脆老娘就做回垃圾好了！认下这天大的罪过，看你们还能怎么样？”
陆雪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早就后悔了，但是她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而且明明已经自己认了罪，再翻回去否认有什么劲？
而且……她只是确认自己没有想shā • rén的心而已。当时是一场混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挨了谁的打又打了谁，要是说自己阴差阳错捅了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陆雪意怔怔地，听着女人的声音通过话筒，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有逞英雄的权力，可是陆雪意啊，你不应该承担另外一个人的罪孽。”
“这么暗无天日的地方，就应该关押真正犯了错的人。”
“陆雪意，你应该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