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之桥面前有道门,哪怕是一道铁门,她此刻也想把铁门给踹出一个洞来。要不是买手机肉痛过,手机早被她在挂断电话的那刻砸个稀巴烂。
废纸篓不能踢,踢完要捡,东西不能砸,砸了公物要赔,自己的要重买,连桌子都不好捶。
怎么办?只能生闷气,拳头捏得紧紧的,面朝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牙齿都快咬碎了。好端端的约会,无故取消不算,变成陪别人相亲的奶妈。
报应,这大概就是主动先提分手的报应,也是爱上前任亲妈的报应。她就应该在脑袋上烫九个点去做尼姑。
“怎么啦?苦大仇深的不是要去约会吗?怎么看起来好像是要去相亲。”下班前,路轻舟晃悠晃悠,晃悠到顾之桥这里来。这人开心不过几天又开始咬牙切齿。一想就知道跟那对母女有关,不厚道地说,她想笑。
“别提了,真是要去相亲。”顾之桥一屁股倒进座位里,此刻,她需要一个龟壳。
“啊,该不会是你以前那个老婆要去相亲,然后你以前那个老婆的妈叫你陪她去啊。真有那么滑稽的事情,不好意思我笑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笑起来很好意思。
“你笑吧,把嘴笑歪了笑成面瘫,我不负责任。”
“诶,你说你以前那个老婆怎么想的,她妈又是怎么想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也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智障。是不是她想跟你复合故意安排的?然后她妈把你送上去,给你个机会表现你的三贞九烈,表现你的至死不渝,一片深情。”路轻舟一边说一边笑,那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顾之桥起初气得要死,看她笑啊笑的,反倒觉得可笑又无奈。“神经病吧你说。”
“只能说你太吃香了,有个词适合你——爱的代价,人见人爱的代价。要放在古代,她们各领一片土地,还要为你打仗呢。不过母女情深意重,应该打不起来哦,说不定会主动将你送到对方领土,直达对方寝宫床上。”
“你够了。跟我没有关系,就像你说的母女情深意重,现在是拿我去献祭。”
路轻舟笑到腰都直不起来,还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再说下去,我已经开始脑补你被扒个精光,裹在被子里送到林涵音床上的景象。哎,那你到底去不去?”
“我有选择吗?”
“有啊。你可以选离开,一个都不理。”
“没有人要抢我。可是为女朋友分忧不是应该的吗?凭良心说,如果她女儿不是涵音,陪相亲这种事,我们最多觉得好笑。如果涵音只是朋友,陪相亲这种事,就跟陪女生去上个厕所,没什么两样呀。”
“哎哟,顾之桥你真想得开,善解人意一朵解语花。难怪她们都爱你。”
“你明知道我现在一肚皮火,嘲笑我有意思吗?那是从道理上来说,可是从情感上来说,真tā • mā • de光火。”
“齐人之福是有代价的,你那还是母女,以前只有皇帝才敢这么搞。哎,指令来了,快看手机。”
消息来自林涵音,让顾之桥先去吃饭别饿着,之后几点几分去接她,传说中要求的安慰和陪伴一个都没有,只让她不要迟到。林涵音给相亲安排的时间是一个钟头,最后补充说,如果顾之桥不饿,可以等她一起吃。
打了一大段话,没有直接电话顾之桥,估计是怕被她骂。
路轻舟伸长脖子来看短信,顾之桥干脆把手机给她。
“本来我们吃完饭过去有什么不可以,非要取消约会让我等她相亲完过去。这是脑子有毛病嘛!”
“所以呀,她就是故意破坏你约会。林涵音是不是知道你跟她妈有一腿?”
回忆电话里的语气,顾之桥说:“看起来不像,最多有点苗头。”
“如果要坦白从宽得抓紧时间了,给人家先发现总不太好。”路轻舟将手机还给顾之桥。
“我也这么说。‘爱情比谋杀更难隐藏。’可这事我做不了主。心有愧疚的母亲总是有很多顾忌。而她们母女的关系才刚刚有起色。”
拍拍顾之桥的肩膀,路轻舟说:“你自求多福,想哭我总是在的。下回来大被同眠也行。”
顾之桥哭笑不得,“请你别咒我。”
“难道不想哭?”
“命运将我摆布,自己如何做主,倘若这是天命,只好听凭它去。莎士比亚,第十二夜。”
路轻舟完全受不了她,“顾之桥,我觉得你就是电影和戏剧看多了,脑子也坏了。人家是戏如人生,你是人生如戏。”
顾之桥耸肩,瘫回座位,和路轻舟瞎扯这会儿,心情好了许多。可是一旦回想起程充和的那通电话,又觉得憋屈。晃晃脑袋,将东西收拾好,打卡下班去助人为乐。
至于晚饭,她没有胃口。
林涵音的相亲比约定时间结束还早,起码早了半个钟头。
顾之桥在地下一楼商场转了三圈,没想好要不要找点东西垫垫肚子,林涵音的消息就已经来了。
“好的。让我们速速完成任务,回家睡觉。”顾之桥这样对自己说。
脑海中晃过程充和的影子,追在影子边上的是马克吐温。
咬咬手指,实在不愿去想程充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委屈。上一回凶她,这回不顾她的意愿指派他,为来为去为的都是她女儿。
你们开心就好,我不出现就是。
从今往后,她不想再看到他们母女,起码三天之内不想看到,也不想说话。
就这么愉快地单方面决定了。
到达约定地点,林涵音已站在餐厅门口,见到她时对她招一招手。
顾之桥牵牵嘴角,没有故意给她脸色看,走到近前才问:“人呢?这就结束了?”
“聊了二十分钟左右,对方也是被逼迫来的,不想结婚。我也不想,正好,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对方长得咋样?”
“普通。”
“看到你没有改变他不想结婚的想法?”顾之桥开了一句玩笑。
“我以为你会说,本来想结婚的人看到我才会改变想法。”
顾之桥掏出杯子喝一口水,“听说你为了相亲的事又哭又闹,还以为对方长得跟猪八戒一样,或是黑山老妖的朋友,要把你强抓回去结婚,没想到那么轻松过关。你那点眼泪是白流了。既然相亲结束,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林涵音不答发问:“晚饭吃了?”
“没有,吃不下。”给她们气也气饱了。
“我也没有吃。”当没听到后半句,林涵音挽住她的手臂,不容她拒绝,“来也来了,陪我一会儿嘛。”
“可以啊,一小时500块,钱先付。”
林涵音简直要被她气笑,“万一给钱你跑了怎么办?陪完再付。”
“那我陪你了,你不给怎么办?”
“到吃饭的地方坐下,我再付你钱总可以了吧?”
问她讨钱林涵音都没有跳脚,顾之桥反倒好奇起来,看看她想到底干嘛。
两人在一家茶餐厅落坐,林涵音点一碗鲜虾云吞面、一碟盐焗鸡和两杯港式冻奶茶,点好单直接微信给顾之桥转账。
一千块。
意思是买她两小时?这种方式很难叫人讨厌,不过……顾之桥说:“等的时间也算,就算三刻钟吧。好了,你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