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确实打算手撕断缘书的苏竞被沈路这么一说,哪儿还有脸皮真把苏诗兰写的断缘书撕了?
“来来来,小公子别客气,这断缘书也有您一份儿。”
沈路说着就把苏纲往前带,苏纲几乎是被他压着在字摊儿前的木凳上坐下的。
苏诗兰反应也不慢。沈路说断缘书也有苏纲的份儿,她立刻就提笔疾书,写了另一份断缘书给苏纲。
“小公子是第一次见到断缘书吧?喏,你的指印该按这儿。”
被沈路捏着拇指捻了些朱砂又往断缘书的空白处摁了个指印,苏纲几次都想从木凳上跳起来,膝盖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沈路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尽管表面上他看起来没怎么用力,但苏纲根本挣不开他那铁钳一般的手。
“苏大人怎么还不摁手印?难道您也像小公子一样,需要人教怎么摁手印吗?”
沈路好整以暇地松开了浑身发抖的苏纲,他那口吻足够气死个人。
“哼!”
苏竞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心中懊恼不已。
其实他并不想和苏诗兰断绝父女关系,刚刚那些话不过是想吓吓苏诗兰,让苏诗兰服软。要知道他养了苏诗兰十几年,眼看着被他打造成京城第一才女的苏诗兰马上就能为他和苏家派上用场了。他要是在这里和苏诗兰断绝父女关系,那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生养了个女儿却没拿到应得的回报。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眼下这么多人都看见他来势汹汹地兴师问罪了,他堂堂丞相总不能在人前把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给吞回去吧?
那他还要不要面子了?周遭的人今后又会怎么说他?
内心天人交战,望着被沈路推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团猩红朱砂,苏竞手汗淋漓。他不光恨沈路多嘴多舌让自己骑虎难下,也恨苏诗兰胳膊肘往外拐,竟然不站在他这个亲爹一边。
“慢着!”
一袭青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看上去又清隽了两分的孟清和。
他这几日大概是没怎么休息,脚步虚浮、眼眶下乌青一片不说,两只眼睛也有些发肿。不过他这模样比起平时的金相玉质倒也有三分落拓的美感,能引得女子母性大发。
“兰儿……”
孟清和朝着苏诗兰轻唤一声。换作往日,苏诗兰不说眼中含着三分情意,也必定是带着关心的眼神朝着他瞧来,问他是不是又彻夜读书把自己给熬坏了。
可当下,苏诗兰听见孟清和唤她闺名,她只是眉头轻蹙,神情中有种被人冒犯了的不快。
失望令孟清和口中酸苦,一颗心更是像在针板上滚过,疼得是鲜血直流。他连自己呼吸的声音开始发抖都没注意到,兀自强作出潇洒坦率的模样,朝着苏诗兰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