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与他的属下都是行动派。他上午见过了苏诗兰,午后苏诗兰得了黄金万两做润笔费的事情便在官员中不胫而走。
逗留在京中准备参与秋闱的学子们大多有师长、同门于京中为官。这些学子里消息灵通的不到天黑就已得知苏诗兰要代表李朝抄写《妙法莲华经》给戒海带回东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不出三日也都听说了苏诗兰那价值黄金万两的润笔费。
一时间京城中人咋舌不已,别说丰悦客栈的门坎儿了,就连丰悦客栈外头那条小巷的石板路都快被人给踩烂了。
苏诗兰的字摊儿前人满为患,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大街小巷满坑满谷全是来看苏诗兰写字的人,尽管这其中许多人都不认字,压根儿看不出苏诗兰的字写得好不好。
过大的叫好声不过是捧杀。哪怕苏诗兰只出一次错,只写差了一个字甚至只是没写好一笔,她周围的人就能用压力把她给杀死。
如此环境之中,苏诗兰运笔挥毫依旧很稳。
人人都当苏诗兰是心性坚定,却不知她的坚定全系于傍在她身边的沈路一人身上。
说实话,苏诗兰前几日是真的被说着“利用我!榨干我!”的沈路给吓到了。这些天她一见到沈路就感觉不自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可沈路对她的态度从未改变,甚至她有意疏远沈路,沈路也只是微微苦笑,顺着她的意思不靠她太近。
如此一来苏诗兰反倒对沈路十分愧疚——人家沈公子从头到尾就没害过她。不仅如此,人家还总在帮她。她至今都没找到机会报答沈公子,这也就罢了。她怎么能因为沈公子说话的风格比较……比较特殊,就有意疏远人家呢?这可太不厚道了。
把沈路的危险发言当作是沈路特有的语言风格,认定沈路没有坏心思后苏诗兰对沈路的言行也就没什么接受障碍了。
而一旦接受了沈路的言行,苏诗兰发觉有沈路在自己身边就是一件特别有安全感的事情。
沈路在她做事是总是很安静,他会把自己的存在感压低到不会影响她的程度。但他的袍角一直都会在苏诗兰的视野里。任何时候,苏诗兰只要一抬头,就能立刻看到他的背影。
像是被那个背影庇护在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苏诗兰无论写什么都能放宽心。是以她每每提字都能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这种境界里世界上唯有她与沈路二人。也因此周遭完全影响不到她书写。
古往今来,别说是李朝这一个朝代了,就是前朝、前前朝也没有出现过万人空巷,只为一睹某人挥毫之姿的事态。但苏诗兰做到了。
她手中那支湖笔宛若有灵,游走过处无不是一片惊艳。更令人赞不绝口、惊艳难以自持的是那无人可仿的字迹所写下的并非单纯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其中更有金戈铁马奔腾咆哮,山河百姓市井民生。
宁诗画指下的弦“噌”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