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请苏诗兰以“大道之行”为题写文章不过是存了为难下这个京城第一次才女的意思——在他们这些学子看来,所谓“才女”就跟笑话似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哪儿能与他们这些正经的读书人相提并论?
只是光让这丞相嫡千金抄写些佛经名句的也是无趣,不如叫她写篇文章让他品评。以后他在茶余饭后也能多一项谈资。
天知道这苏诗兰根本就不是正常闺秀的脑回路,不光先扯出为人忌讳的前朝长孙皇后,又以长孙皇后为引,质问为什么选贤选能总是绕过女子,质问被选出的贤能之人中为什么没有女性。
确实,她在文中是没有指名道姓。但李朝最大、也是唯一一个不看人门第,不问人出身,只根据其才华德行给予其一施才能的机会的活动是什么?那不就是科举吗?
苏诗兰写的那三段话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剑指天子,质问天子说:“你不是说用人惟贤惟能吗?同样是有贤有能,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参加科举呢?”
疯了,这可真是疯了!她怎么能有这么僭越的想法!她这根本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那学子当即就想上前撕了案上那墨迹半干的宣纸,可当他的眼睛对上那宣纸上的字迹,他又舍不得了起来。
……该死的!这苏诗兰就不能把字写丑些么!?这要他怎么撕得下手去!
这学子甚至有种预感,今日他若是撕了这字,今后的五年、十年、五十年他都会因为梦见自己撕了这些字而后悔得夜夜从梦中醒来!
不远处的崔文远也有些心惊肉跳。
只是他到底为官多年,又是吏部之首,其城府比之寻常学子深了不止三分。
前朝的长孙皇后是个硬茬子。要是她再活久一点,比如说活到个七、八十岁,今天这天下是姓什么的还真不好说。
但这种话是能在人前说的么?如今天下姓桓。人前只能说太宗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长孙皇后是败了前朝社稷的妖婆,前朝之所以灭亡全系她牝鸡司晨,不安好心,乱了国祚。太宗拨乱反正,李朝这才国泰民安,四海安宁。
听过苏诗兰的文章之后,崔文远再也不敢惦记苏诗兰的字了。他急急忙忙地回了府,回府之后坐立难安,干脆赶在亥时宫门落锁前之前又入了宫。
“文远,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明光殿上,手持朱笔的英宗坐在案前正批阅卷宗。他身边只有一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的老太监在帮忙磨着朱墨。
“……启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