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横了林婉儿一眼：“你那也叫玩笑？别人要觉得好笑才叫玩笑，不好笑的——”
沈路的话没了下文，因为林婉儿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林婉儿真是恨透了作戏都作不完全套的自己。明明忍一下这事情她就能敷衍过去了，结果她硬是用眼泪出卖了自己。这下可好，她实在圆不回来自己捅的窟窿了。
转身就跑，林婉儿只觉得自己要被羞耻、尴尬与狼狈烧化成灰。
“你跑什么——”
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扯住了林婉儿，赤着脚的沈路直接拽着林婉儿摔倒在地——他一个脚还没长好的半残疾人怎么跑得过一个体修？沈路干脆拿自己的体重压制林婉儿，他赌的就是林婉儿舍不得拿出体修的修为推开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林婉儿是不是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沈路抓着林婉儿就问。
“……”
这要林婉儿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这意思是师父我心悦你”吧？林婉儿泪珠滚滚，双手捂着脸就原地挺尸只当自己死了。
“刚才话那么多，这会儿问你话你倒是不回答了。”
沈路叹息一声，不睁开眼看他林婉儿也知道这个臭师父肯定虚眯着眼睛剜了她一眼。
“那行，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回答不出来，或者不回答，你就不用当我的徒弟了。”
林婉儿一惊，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睁开，双手也不再捂着脸了。
等林婉儿对上沈路的视线，再想把手捂回去也已经晚了。沈路的大手像钳子一样钳制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林婉儿，你想做我的什么？”
……？
师父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林婉儿感觉今天自己又变傻了一点儿。
“师父，你这是……”
“回答我的问题。十、九、八——”
“不是师父——”
“七、六——”
沈路的倒数就跟粉碎机似的粉碎了林婉儿的那些踌躇、犹豫、忧虑以及不安。当沈路数到“三”时她看着沈路送开她的手腕，像是要离她而去。在“二”的声音里林婉儿下意识地用上全身的力气去抓住沈路那只松开自己的手。
沈路倒数到“一”的这个刹那，林婉儿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婉儿心悦师父……！！”
“婉儿、婉儿不想让别人照顾师父！婉儿不想师父要别人照顾！”
涕泪横流，林婉儿哭得丑极了。
“婉儿想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月色下，温泉水散发出的袅袅雾气里，沈路温润了眉眼，一手环住面前哭得丑丑的林婉儿的腰，一手拿自己的衣袖给林婉儿擦脸。
“那还叫我师父做什？”
被沈路强行擦脸的林婉儿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沈路却好像能读取她心声那样捧过她的脸，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明明都放你走了，你却还傻乎乎地回到我的臂弯里……”
林婉儿窒了一窒，腰上还微微一疼。沈路抱着她腰的手臂太紧太用力了，那感觉就像是他克制着抱折她的冲动，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些自己的真实情绪。
“你啊，这下子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当然了，即使你走了，我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把你拐回来。
沈路当然不会把后面这些会让人害怕的跟踪狂宣言当着林婉儿的面说出来。而林婉儿也不会知道在她耳边柔情似水低声轻喃的男人其实就是以有心算无心，策划好了一切，算准了时机，然后坐等她掉进他给她布置好的坑里。
——女孩子谁不会被波澜壮阔的感情所吸引呢？纵然有人嘴硬自己就是喜欢平静无波的枯淡生活，那也不过要么经历得太多，要么经历得太少。
细水长流只有在波澜壮阔后才会被回忆起来，这就好比喝多了饮料或者被渴过才会怀念矿泉水凉白开的回甘。
当然这也可以说人类的本质就是犯贱，轻易能得到手的永远不会放在心上。
沈路搞这么一出当然是故意让林婉儿的情绪起起落落复又起起。今后林婉儿不但总会记着这天的事情，还会认为自己与沈路的亲密关系是自己的选择。
沈路自己也不吃亏。他本来就很享受被师姐选择的过程，也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情境让师姐反复选择自己。
过去师姐还是师姐的时候沈路没少挑拨她与别人反目，他也不怕师姐发觉，横竖他很期待师姐发觉坏事都是他干的之后师姐会是什么反应——对，就连师姐质不质问他、怪不怪罪他都被沈路当成了确认师姐是否选择他的一环。
搭建场景，完善演员，完整故事，引导着师姐选择自己的过程总是让沈路十分快乐。师姐最终是否会选择沈路也叫沈路心跳加速、满是期待。
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不断引导师姐选择的过程，失败了就继续加强引导的力度，成功了就享受被师姐选择的快.感。沈路就是这样的人。
——只把心爱的人监.禁囚禁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多没意思？
以世界为监牢，让心爱的人历经千帆依旧对自己无法忘怀，最后的最后永远都只能选择自己、都只会选择自己，这不才是将心爱的人的灵魂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化为囚禁心爱之人的囚笼吗？
那些动辄就要心爱的人为自己陪葬的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low货。
“婉儿，”
贴着林婉儿的耳朵轻轻呢喃，看着林婉儿因为自己的声音微微娇颤。清楚地知道夏雨菲、和露儿、流珠还有化身为蝴蝶跑来为萧情监视林婉儿与自己的魅蝶都在看着自己与林婉儿改变关系的这一幕，沈路眸光的深处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你后悔么？”
“我、”
林婉儿结结巴巴，她沉醉在沈路身上温热的男性气息里，整个人软绵绵的，还头也晕目也眩。
她觉着自己就是在做梦，她怕自己一动梦就醒了，所以就连回抱沈路的勇气她都没有。
可是沈路偏要她知道她不是在做梦。他握着她的双手，让她感觉到他的体温与力道。
“师父，不，不是师父……”
林婉儿涨红了脸，讷讷地不知该如何称呼沈路。沈路便笑了，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视自己。
“叫我阿路。”
阿路、阿路，师姐就是这么叫他的。
“阿、阿路……”
连手背都红了的林婉儿又想低下头去，偏生沈路就是不允。于是她像是下一秒就会融化在沈路的手心里那样蹭着沈路的手心，望着沈路道：“我不会后悔……无论遇上什么、都不会后悔……”
萧情气得砸了魅蝶带回来的声影珠。
可那声影珠质量太好，竟然没有马上就彻底坏掉。林婉儿朝着沈路发誓自己不会后悔的那几秒反复被播放出来，“不会后悔”几个音节更是持续响着。
萧情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攻击，一脚踩碎了声影珠，终于还了自己一个安静。
魅蝶单膝跪在一边，她的肩膀已经一抖再抖抖了好几次。
这段时间萧情的情绪起伏更加不稳定了。以前萧情虽然也不是什么情绪特别稳定的人，但总归不会这样压抑吓人。
魅蝶不后悔与萧情签了血契，没有那血契她也活不到现在。可魅蝶看着现在的萧情确实会觉得害怕……那种心脏都完全冻僵了的害怕。
“你看什么！？”
被萧情一吼，魅蝶立刻低头：“属下不敢。”
以往萧情还会纠正魅蝶，告诉她不用自称属下。现在萧情却只顾着咬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排解烦躁，天知道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个已经改了好些年的坏毛病又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