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耍流氓。”初宁打开他的手,低低要求。然后双手从他腰侧穿|插而过,这是一个非常示弱的拥抱,她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于他身上,脑袋枕在肩膀,手也搂得很紧。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
迎璟眼眶都热了,“我也是。”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初宁甚至有点想哭。她忍着,声音力求平静,“怎么样啊,在那边还顺利吗?”
“挺好的,见了几位领域内的专家教授,这次比赛我们也有主场优势,到时候可以提前两天去适应场地,调试设备。”迎璟很耐心地跟她汇报。
“参赛的内容呢?”
“沿用上次大学生航空科技大赛里的那一套技术。我们的航发虚拟仿真,已经比之前成熟太多,到时候你会看到,我是你的骄傲。”迎璟把她抱得更用力,“初宁,遇见了你,我才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初宁没吭声,只把头埋在他肩窝用力地蹭了蹭。
“是你一直都很棒啊。”她稳住情绪,才慢着节拍地说,“你勤奋,努力,性格也好,很招人喜欢的。我只是你的起跑线,跨过这一步,你能走得很远很远。”
迎璟执拗,“起点是你,终点也是你。”
“可我能力有限,你应该飞得更高。”
“我不会飞得很高,但我能让飞机、火箭、航载器飞得更高。”迎璟自信地说:“我会为你挣很多很多的钱。”
初宁抬起头,眼底含着笑,“多少钱啊?”
“娶得起你的钱。”迎璟舔舔唇角,压了好久的欲望终于有了说头,他凑近她耳朵边,撒娇一般轻轻哼哼,声音也低了几度,沉沉的,蛊惑人心:“宁儿,这次比赛结束,我上门提亲,行吗?”
被他弄得耳朵痒,初宁笑,“我爸妈不好说话,你怕不怕?”
“不怕。我特别招长辈喜欢,天生的技能,不信啊,下次你看着。我一准儿把你爸妈伺候得舒舒服服。”迎璟胸有成竹:“再说了,这不还有我爸嘛。”
“这关你爸爸什么事儿啊?”
“他年轻时候在基层工作了十几年。”
初宁好奇,“哦?做什么的?”
“妇联主任。”
初宁哈哈大笑,她实在没办法把迎义章军装上身、义正严明的形象跟这四个字产生联想。
“别笑,我爸当时在广东的一个小县城,工作干得特别好,上调的时候,县里好多人都拉起了横幅,还给我爸送鸡蛋啊,大母鸡啊,他很得民心的。”迎璟一本正经,有理有据,“我要真搞不定你爸妈,就让老迎上。”
这家子气氛真好,不用置身其中,光靠听故事,都能感受到那股轻松活泼的家风。
初宁敛神的片刻,迎璟一只手抵着墙,把她压在怀里,精着呢:“羡慕啦?”
初宁实事求是地点点头,“嗯。”
“不用羡慕,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迎璟还坏坏的往她腰上轻轻掐了掐。初宁一阵战栗,脸微红,“呸!”
迎璟笑了笑,又问:“你这边还顺利吗?”
他这一走,基本无暇顾及后方阵地。跟了初宁这么久,他也明白,这些事也费心,磨合同,磨利益,磨态度,样样都要花心思。以前他总不明白,初宁为何如此凌厉冷淡,现在才知道,她也身不由己。
说到底,也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家,一有事了,酒桌上、商谈里,个个如狼似虎,也不见得会给女生优待。还恨不得逮着她们的弱势,欺负得死死才好。
谁也别怪,人心如此,虽有境界高的,但大部分,都在为生存奔波,防人亦攻人,无可奈何啊。
他这一问,初宁也神色无异,挺镇定地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唐耀没为难你吧?”
初宁笑:“不会。”
迎璟点点头,“他要是对你凶,我就不跟他合作了。”
初宁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一掌温柔,轻声:“这话以后不许说,不成熟,跟小孩儿赌气似的。你长大了,你不是在做一个学校的功课作业,你现在做的,是事业。不管以后我在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脑子一定要清醒,什么是轻重缓急,什么是良师益友,与自己的厌恶喜好是要分开的。明白吗?”
迎璟定定道:“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初宁愣了愣。
“你不在,我就不会再上进,不会再努力,我要变成一个浪子,游戏人间,然后气死你。”
初宁伸手捶他,“傻呢你!”
时间不早了,迎璟说:“我得走了,车子还在楼下等我呢。”
“真不在这儿休息了?”
“嗯。”迎璟委屈道:“能请的动假,我早把你往卧室里推了,还能让你站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总能出其不意,让初宁无话可说。
迎璟还挺费神地思考了一下,断定:“在门板上也可以,反正你轻,我能把你抵在半空,我使劲儿就是了。但是时间太短了,蛮不适合我的。”
“闭嘴!”越说越离谱,还一副思考人生的智慧模样,简直犯罪。初宁拉着人往门外拖,“快走快走。”
迎璟懒洋洋的,“说个实话都要被赶出家门,啧。”
初宁的脸彻底红掉,说到这个,有必要郑重提示:“喂。”
迎璟看着她。
她双手搁在腰上,清了清嗓子,“迎璟同学,你真的要,要……”后半句她说不出口。
“嗯?要怎么?”迎璟一脸无辜。
初宁气息渐弱:“……节制一下好不好?你现在年轻,身体,身体是很好,但这是消耗精气神的举动,只能适当,不能过量。”
迎璟没羞没臊,挑眉:“谁告诉你的?”
初宁心虚呐,可又不能怂,竟是脱口而出:“中医说的!”
迎璟笑得顺不过气,眼泪都笑出来了。初宁踹他一脚,恨恨道:“笑死你!”
迎璟也没躲,气息直颤:“这话中医没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初宁也觉得不好意思,自个儿笑出了声。
真得走了。
笑容淡去,迎璟深吸一口气,向前一大步,捧住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唇齿相依,初宁动了情。
“拜拜。”迎璟分开人,不舍道。
“走吧。”初宁扯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三天后就要比赛,你自己调节好,注意休息,正常发挥就好。我等你。”
电梯门划开、关上,楼层跳跃至一楼。
初宁这才进屋,背靠着门,盯着客厅里的灯怔怔发呆。遂又低下头,鞋底磨着地面,想到下午唐耀的那番话和态度,心里就跟苦海长潮似的,难受得厉害。
她心烦,但绝不在迎璟面前表现,怕影响他参加比赛。
这比赛是什么分量,在某个层面,可能是迎璟职业规划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再把层次拔高一点,那是肩负国家荣耀参赛,意义不言而喻。
初宁深呼吸,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还能怎么办,死皮赖脸也罢,总得和唐耀划开僵局啊。
次日,初宁多方联系明耀科创的对接人,但电话过去,对方客客气气的态度,不把话往明面上撕破,但那条泾渭分明的线也给你划得清清楚楚。
往难听里说,初宁一边信誓旦旦的和明耀谈合作,一边又被发现和别的公司有接触。脚踏两条船,是唐耀的忌讳。这人圆滑,但原则也明确。
初宁没办法,苦处全往肚里咽。不请自来去明耀总部,但人秘书直言,唐总不见客。
是不见客,还是有意不见她啊。
初宁给人赔笑脸,又想方设法,死缠烂打了之前项目对接的一位副总。对方好不容易答应吃顿饭,但也避讳隐蔽,不愿让唐耀知道。
初宁好酒好菜招呼,自个儿也豁出去了,酒是一杯一杯地敬,总得拿出态度不是。好不容易从他嘴里套出信息,初宁心都凉了——
“宁总,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那家国外公司,我也不知道您看重它哪一点,注册地在欧洲一个小城市,基本就是一个空壳。这么说,您可懂?”
初宁忍着酒劲儿,“还劳烦您多点拨。”
“这种境外公司,鱼龙混杂太多了,而且监管困难,也难以理清它们的真实财务状况。但据我的经验,百分之七十,都是一个幌子,打着正规投资外商的名号,在法律上钻空子,相当不正规。”这位副总也是酒后吐真言,如实道:“唐总是个原则很强,要求相当高的人,你这个行为,他确实很反感。一呢,是合作的诚信问题。二呢,也暴露了你们的眼光与能力,是非常短浅的。”
走前,副总意味深长地对初宁说了句话:“宁总,你们这个项目非常符合国家当前的政策方向,红利和前景势必无限宽广,有极大的发展空间。咱们再说点冠冕堂皇的话,航空工业领域的很多技术,在高层面来说,很多都是绝对保密的。这位项目负责人,还是个大学生吧?”
初宁抿了抿唇,默认。
“前阵子他拿的那个大学生航空科技大赛的第一名,已经引起了很多关注。他很有天分,研究的技术也很微妙,现在又要去参加世界级别的比赛,宁总,这个时间点,您不觉得,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是很敏感的么?”
副总笑了笑,摇了摇头,“跟外商接触,这里头的水,你量过没?”
语毕,人走。
一阵恶寒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扯着她每根神经都在突突跳动。初宁喝多了酒,这几天奔波劳累,已经撑不住了,她扶着桌面,用力掐自己的腿,到底还是没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来。
酒水胃液稀乱,她的状态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是消失了数天的那个人———
关玉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