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旖慢悠悠地挪开眼,不理疯子。
这边讨不着关注,厉钊的矛头直怼宋飞。不同方才,这才是真正的、剔骨剥筋的赤裸敌意。厉钊是领地意识极强的人,此刻,宋飞就是冒犯激进的侵略者。
厉钊慢条斯理的,摘下左右手的羊皮手套,就这么丢到了两人坐着的沙发空隙处。
龚芸也大感意外,战战兢兢地准备餐食,只求顺顺利利,千万别惹这位少东家不痛快。厉家规矩,用餐时本就不语。厉钊在,气氛更加沉默紧绷。
但宋飞是个讨喜的,给厉康实布菜,给龚芸盛汤,把鱼肚皮那一块儿没有刺的肉,悉心夹给了倪旖。他挨近了些,两个人的脑袋像两颗小蘑菇挨在一块。
宋飞轻声带笑,“你从小就不会吃鱼,嫌刺多,这块放心吃,没刺。”
倪旖蓦地一僵,愣愣看向他。
上一次帮她剔鱼刺的人,是她父亲。父亲过世后,她不会吃鱼这件事,仿佛都烟消云散,无人记得。
不触动是假。
倪旖感激一笑,发自肺腑。
在旁人眼里,就是郎情妾意,如此般配。
连厉康实都对宋飞印象不错,“宋先生有空常来家里吃饭。”
龚芸沾沾自喜,这事bā • jiǔ不离十了。
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的厉钊,坐得四平八稳,矜贵气质展现极致。只在偶尔与宋飞的目光相碰时,如雷遇电,暗自较量。
家宴尾声,宋飞礼貌说:“伯父伯母,慢用。”
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他前脚刚走,厉钊也放下餐具,离了座。
偏厅转角无人处,果然,宋飞等在那儿。他对厉钊笑,客气从容地叫他,“厉总。”
厉钊早就看穿他,懒得搭戏,只问:“追她?”
宋飞点头,“努力中,以后还要您多关照。”
厉钊睨他一眼,轻佻又顽劣,“知道我怎么关照人的吗?”
宋飞看着他,不语不言。
厉钊微抬下巴,“倪旖不懂事,这都没跟你说。”
他踱步走近,个头比宋飞稍高,气势如风起,每一秒的眼神对视,都是示威、施压,以及警告。男人对女人的野心、企图,明明白白写在目光里。
宋飞低头笑了笑。
再抬起时,他忽然转过身,将身后的一樽装饰花瓶推翻,瓷瓶碎裂的声音如惊雷,外厅里的脚步声急忙靠近。
宋飞却云淡风轻,看着厉钊,自己退后一步。然后踩着一片碎瓷,绊倒在地如此自然。
厉钊皱了皱眉。
宋飞也皱眉,捂着手上新鲜的伤痕,然后对着厉钊身后的方向喊了声:
“小旖。”
厉钊身形一顿,回头。
倪旖站在不远处,将当下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厉钊这个暴躁狂毫不讲理,蓄意动手将宋飞推倒,害他被瓷器碎片伤了手。
倪旖看向厉钊的眼神变了温,清冷漠然,一字一字说:“向他道歉。”
宋飞安慰劝解,温声说:“我没事,厉总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不小心,别影响你们兄妹感情。”
这几秒的僵持,只会徒添倪旖的怒气。
再重复时,她语气不耐且厌烦,说:“道歉。”
厉钊微眯眼缝,此情此景,何其相识。
他转身走人,那一瞬,心头涌出不适——
是受委屈的苦,是被误会的酸。
倪旖对宋飞的关切自身后响起,几分钟后,倪旖去拿医药箱。刚上楼,就被拐角处的厉钊猛地扯住胳膊拉向墙面。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如水,一个心有不甘。
这一刻,厉钊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
四点在公司,听秘书说起家里今晚有客人。随口一问是谁。得到答案后,他心跟着塌了方。取消董事会往家赶,偏要装得不在意,只当真是无心回家吃晚饭。
龚芸俨然将那人当成准女婿,这个利益熏心的女人不足为奇。可连厉康实都跟着附和。一把年纪了,瞎掺和什么。
去tā • mā • de郎才女貌。
厉钊越想越阴郁,下意识地搂紧倪旖。
倪旖疯狂踹他,“你又发疯,家里还有客人。”
厉钊呼吸微喘,下流浪荡,“客人知道你昨晚和哥哥做/爱吗?”
倪旖不语,就这么无声僵持对抗数秒。
厉钊忽然松了劲,干哑着嗓子说:“倪倪,我发烧了。”
倪旖一怔。
“昨晚被你传染的。”男人语气中,竟有丝丝脆弱之嫌,“你负责。”
“好,我负责。”倪旖冷笑,“负责帮你叫救护车。你家离市二医院近,就算烧到半死不活,也不至于丢命。”
“以及,”倪旖像带刺的玫瑰,冷言冷笑:“客人知不知道无所谓,但我以后和男朋友做完后,一定让哥你知道。”
厉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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