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阮拗不过祁恽,何婶来将二人的褥子换了,又在屋子里点上了谢阮配置的安神香。
“给我也点上一炉。”祁恽轻嗅了几口,只觉清淡如兰,不腻不浓,极其的养神。
祁恽向来不喜欢各种熏香,就连男子常用的檀香、沉香一类都不爱用,谢阮有些许惊讶,“王爷不是不爱用香吗?”
从前是不爱,祁恽厌恶那甜腻的感觉,可人又总是在不停的改变,祁恽轻勾起唇角,目光柔和,“你配的香,我极喜欢。”
谢阮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脸颊上添了几抹红晕,一时间不太适应祁恽转了的性子,微微福了福身,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那双满是惊喜的眼眸,“王爷喜欢,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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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街面上静悄悄的,一辆马车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巷,停在一处不打眼的小院前。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及其有节奏,就像在对应某种暗号一般。
不一会儿院门拉开,仆人低头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迎入院内。
清朗的月光如水,洒下来照亮来人的脸庞,赫然便是有贤王之称的康王殿下。
康王神情严肃,跟着仆人走到了屋中,阿泰坤的声音传来,带着浓厚的陆卑口音,“殿下终于到了。”
“你有什么话,快说吧。”康王坐下来,端起茶喝了几口。
阿泰坤眯了眯他的那双绿眼睛,神色有些阴鹜,压低了嗓音道,“你我筹谋了这么多年了计划,不能让祁恽给破坏了。”
“他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荣王的人。”康王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眉头深深的蹙起来,“你也看见了,他油盐不进,美人财宝都不要,也不怕威胁,这种人最难征服。”
想到和祁恽的种种,康王便头痛不已,人家实权在手,有头铁的资本。
阿泰坤一下一下的捋着颌下卷曲的淡褐色胡须,语气有些冲,“征服不了的就毁灭!”
“他虽然不偏向于任何一方,可只要我们启动计划,他定会强烈的反对,不等太后的人反抗,边关军就会叫你我粉身碎骨。”
说着,阿泰坤咬着牙,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康王长舒一口气,沉吟了半晌,大笑起来,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清润端庄,竟有几丝狰狞的味道,他狠狠攥紧手里的茶杯,猛然往地上砸去,“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你我的大业,就这么办吧!”
接着看向阿泰坤,“阿齐勒如今被关押在天牢中,你要救他出去吗?”
话音未落,阿泰坤仰天哈哈大笑,倾身盯着康王的眼睛问,“如果关在天牢的是荣王殿下,您会救他吗?”
“哈哈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再次发出爆笑声,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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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素素给祁恽的治疗就快到末声了,她给了祁恽一盒丹药,那是安神驱燥的,祁恽脑中的淤血如今消散了大半,可剩下的部分不是药石能医的,需要人体慢慢吸收直至消失,在此之前仍会偶尔发病,但不会像之前那么痛苦。
“祁帅一旦觉得头不舒服,就服下一粒丹药,等一年半载,就会自动痊愈了。”
薛素素知道祁恽要娶谢阮为妻的消息,恍若晴天霹雳,一点儿都不相信,就像最开始的谢阮一般,以为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目的是哄着谢阮留在身边,继续做笼中的金丝雀。
谢阮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薛素素才信了。
见到谢阮有了归宿,薛素素自然也是开心的,为谢阮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她本想回江南一趟,帮祁恽治病的过程中,才发现自己的医术造诣远远不够,应当再和父亲学几年,可惜天公不作美,这几日暴雨倾盆未曾停歇,河水暴涨,把码头都淹没了,船只自然都停航,就算走陆路也有遇见泥石流的危险,所以南下之行暂时耽搁下来。
祁恽忙着公事,经常晚归,更不可能陪着谢阮张罗医馆的事情。好在薛素素时其中的行家,怎么装修,怎么招大夫,药材进货的渠道,她通通都有。
这一日,谢阮正去市集上采买一批药材,为了避人耳目,照例是男子装扮,嘴唇上还贴着两撇小胡须,说来也是冤家路窄,刚走到街面上不久,薛素素便双眼瞪得滚圆,接着就像见了鬼似的掉头就往回走。
鹿景阳丧气的舔了舔唇,他是后知后觉被扣了军饷又挨了军棍,还被降了职才从兰渊那里得知,上次在西海郡他竟然被小白脸,啊呸,不对,被一个小女子给骗了,把祁帅“铁树开花”的对象给放跑了。
要不是祁帅不在西海郡,他不死也要扒层皮。
昨日下午又收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信,说要好好家法处置他,因为祁帅竟然大驾光临,亲去南伯候府告了自己一状。
鹿景阳在西海郡的时候日思夜想要回京,可等他真的回来了,堂堂南伯候府世子,竟然有家不敢回!
这还不都是那个小女骗子的错!
“最好不要被小爷我给逮住!”鹿景阳嘴里叼着根草,被他呸一声吐掉了,正要鼓起勇气回家,也就是随意往前看了一眼,便发现了那个记到了骨髓了影子。
“别跑!给我站住!”鹿景阳憋着一口气追了上去。
一时间街面上乱了个人仰马翻,谢学士之子谢玉正骑马路过,街面上忽然一乱,马儿受了惊吓,撒开蹄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