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引发所有雷连环炸开,只需要最初拔起一环。
就像塞波破罐子破摔的一句话,却能同时引起两个神使一个前贤者的反应。尤其是鲁萨,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只见他口中喃喃个不停,又急急向前两步,伸出手指向塞波,似乎想念出某个咒语。
然而他早已经不再是贤者,念出的咒语自然没有效果。意识到这一点后,鲁萨无措地搓了搓手指,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
鲁萨想施的应该是一个能让人说真话的术法。安吉难得地生起点怜悯之心,刚要帮忙,却忽地想起自己现在也不是上一世位高权重的神使了,连这种低级术法也不一定能施得出来。
顿时一股物是人非的苍凉感涌上心头,安吉叹了口气。好在这一世还有便宜姐姐做榜样,让她知道了用人类的方法也能快速有效地达到目的,比如——
一把长矛直接被插在了塞波的脖子旁,矛尖还在微微颤动。
安吉手持利器,凶恶道:“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要不然就割了你的命根子,把你扔到山下面喂狗!”
塞波:“……”
他吞了吞口水,还是详细地叙述来龙去脉。
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塞波家族虽然有封地,但他每年都有几个月在王都,参加各种宴会寻欢作乐。变故发生在一次宴会后,塞波忽然感到口渴无比。当天便喝了两大桶水,此后饮水量一天比一天增长,短短几天就肿得像块被泡发的面包,生命也奄奄一息。
王爵找遍了王都内所有的医者,都找不到救治方法。正在绝望之际,忽然被一个须眉鹤发的老头找上门来,说自己有治疗塞波的方法。
按照老头的方法,王爵举办了一个宴会。在宴会上,老头忽然拿出拐杖指向天空,天空雷声大作下起雨来,雨水落到塞波身上,肿胀的肉块迅速消失,塞波也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口渴的感觉也消失无踪。
直到这时,老人才亮明自己的身份:他叫忒尔斯,是一名流落的贤者,想来到王族找个贵族依附享受荣华富贵,因此看中了正巧生病塞波……
“这不可能。”鲁萨坚定地打断,反驳道:“忒尔斯生前的财富可以媲美整个多铎王国,他拥有最多的法术、技能书和宝石库,怎么会看中一个平平无奇的贵族?”
平平无奇的贵族·塞波:又有被冒犯到。
塞波咬牙:“这是忒尔斯说的,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疾病消失,自然就相信他了。”
在那之后,忒尔斯就总是神神秘秘的消失,问他做什么也不说,只是时常盯着北部的方向发呆。
鲁萨又打断他:“北部的方向,一定是阿贝斯山脉!忒尔斯一定是知道这里将有两个贤者出世,才……”
安吉无情地施了一个禁言咒,封住了鲁萨的嘴。
她转头面向塞波,“你继续说。”
塞波:“……然后,就在一周之前,忒尔斯忽然找到我,对我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塞波也百思不得其解。忒尔斯却给了他一张地图,让他沿着地图的路线向阿贝斯山脉方向进发。
习惯在王都享乐的塞波当然不愿意奔波劳碌。然而忒尔斯又马上给他画了个大饼:只要出发,塞波就会在路上遇到一位冰清玉洁的神女。如果将其护送回王都,塞波不仅能得到神使的爱慕,还能平白捡一个骑士的功劳。对他以后的地位都大有助益。
忒尔斯忽悠人很有一套,还详细讲了许多塞波与神使相会的细节。比如英雄救美,神女折心,城堡享乐等等。
于是自然而然,本来就好色又没底线的塞波心动了。第二天,他就带着一波护从上了路。本来一切无事发生,可半路走的好好的,忽然平地刮起一阵大风,风力之强吹得他们人仰马翻,塞波也被强风卷到一片飘满飞絮的树林里。想到传言阿贝斯山脉附近种种妖魔和邪门之处,塞波不敢单独赶路,只好忍饥挨饿等在树林里,等待护从追上来。
然后便是众人都知道的情节——遇到安吉等人,护从赶上,然后全部被掳。
讲到伤心处,塞波眼眶都红了:他就不该轻信忒尔斯的话,贪小便宜吃大亏啊!
塞波讲完,众人一时无声。安吉也皱眉陷入沉思。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忒尔斯的预言显然是错的。塞波不仅没吊到神女,还在唐肖手里栽了个大坑。然而只有安吉知道——按照上一世的剧情,每一处都恰好应对上!
天知道她在听塞波描述的预言时,内心有多震惊……
贤者会预言很正常,但她从没听说过哪个贤者能预言到如此精准的地步,甚至还可以算计神使。
如果这个忒尔斯不是同样重生的人,那么是不是说明,上一世她和塞波的相遇,也是被这人算计的?这个忒尔斯到底想做什么?
安吉尚自震惊,殊不知她的心理活动能直接同步到唐肖的识海里。
洛二:【该副本世界的原系统碎片在检测到“忒尔斯”时,产生了不小的波动。看来忒尔斯有可能是这个副本的原剧情人物,如果我们找到并接近他,或许会得到更多线索。】
……
天色还未亮,已经疲倦的众人暂且安营扎寨。
饥饿了许多天的塞波也终于喝了口水,沉沉睡了过去。不大会儿居然还做起了美梦,嘿嘿不知道在笑什么。
安吉越看他越闹心,干脆跑到队伍另一边守夜,乌石怕她有危险也陪着过去。于是塞波旁边只剩下了唐肖和魂不守舍的鲁萨。
前几天还装神弄鬼的小老头这时整个人委顿了下去,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时不时用树枝在泥土上划拉什么,似乎想测算。
唐肖:“你不相信塞波遇到的人真的是忒尔斯?”
鲁萨被吓了一跳,看见是唐肖才松了口气,苦笑:“神使说笑了,任谁听到故人复活的消息都会大吃一惊,我只不过在回忆往事罢了。”
唐肖笑笑:“是么?可是我却觉得你是又惊又惧,与其说是不相信忒尔斯复活,不如说是不敢相信……二十年前这位贤者的死亡,和你有关系?”
鲁萨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轻易的猜测有时比最严厉的诅咒还可怕。唐肖神使可能不知道,贤者忒尔斯学识渊博法力高强,他的陨落是整个北部大陆的损失,怎么可能与我有关?”
“那你怎么表现得如此畏惧?”
唐肖:“身为贤者,应该不可能害怕亡灵归来这种事吧?”
鲁萨嘿嘿一笑,充分发挥厚脸皮精神:“对于我来说,贤者已经是二十年前的称号。现在的鲁萨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头子罢了。唐肖神使不用激将我,您是即将登上奥林匹斯山侍奉神灵之人,应该与我们这些凡人划清关系。”
唐肖知道鲁萨全是在胡说八道,他肯定了解很多秘辛,只是不想说——或是不敢说。
她凝视着老头子蹒跚离去的背影,却一时猜不出这其中真正的关窍。
……信息不足有时也很耽误事,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