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苏大海再次踏进四合院,竟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
想当初,为了这间宅子,他既要想方设法瞒着苏老爷子郭氏他们,又要琢磨尽快把建宅子的银子攒出来给闺女添嫁妆。好不容易建好了宅子,一家子人欢欢喜喜搬进来,本该是大好的日子,却叫他知道自己竟不是苏老爷子和郭氏的儿子!
非但如此,他们还将他亲生父亲留给他的银两和信物都贪了去,实在是叫人心惊心寒!若非顾念着那养育之恩,他都恨不得把他们告进衙门。这些日子,苏大海反复思量过许多次,终究是意难平,却又不愿再去纠缠,最后只想着远离上溪村,眼不见心不烦,与自家人一道过更好的日子去。
苏静云倒并没有更多的感触,只是看出苏大海的不舍,便劝道:“这宅子建得不亏,爹爹毕竟在上溪村生活这么多年,总有些说得上话的朋友,日后闲来无事,也可以回来小住几日。”
苏大海笑了笑:“倒是这个道理,就是不舍得银两。”
“银两再挣便是,咱们的铺子如今可挣钱了,大哥也越来越有掌柜的架势了。”
“那都是靠你挣来的,我这个当爹的,却什么都没帮上你。”
“若没有爹爹,哪有我呢?”苏静云道:“再者,若非因为爹爹,我又怎会结识老师?又怎会与殿下相识?又怎会这么快去城里开如此挣钱的铺子?”
“万事有因有果,是爹爹种善因在前,女儿才能摘得善果在后,爹爹又怎能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呢?”
苏大海愣了愣,忽而笑了:“是我想多了。”
言明看着苏静云三言两语便叫苏大海解开了心结,笑了笑,转身去了自己的院里。
种善因,得善果吗?那自己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果子?
三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只因言明回家一趟之后,却发觉居然都不知干些什么,突然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于是便收拾了些东西,又回了城。
人终归是喜好群居的,结识了更多的朋友之后,言明发觉自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再让他恢复到昔日一个人独自居住在空落落的院子里的日子,怕是要不习惯了。
……
待回到樊城的锅底捞,苏大海原本明媚的心情又蒙上了乌云,只因六皇子居然还等着自家闺女给他煎药做吃食!皇上给他们指婚该不会就想着让自家闺女能一直照顾他儿子吧?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儿,苏大海对六皇子的态度自然是好不起来,哪怕明知道对方是皇子,也着实不愿意去搭理!许也是因为昔日六皇子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让他生不出来敬畏之心,再加上爱女心切,胆子便大了起来。
陆一言啧啧暗叹,想不到堂堂六皇子竟然也有与他同样的烦恼,不被未来岳丈待见。
瞧着某人整日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总是舔着脸蹭吃蹭喝,六皇子拂袖赶人了:“我的箭伤已经好了,你可以回京去了。”
陆一言道:“我爹让我成亲之前再回去。”
“看来陆将军也很嫌弃你。”
陆一言一窒:“公子,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六皇子慢悠悠抿了口花茶,抬眼,斜视:“以前如何?”
“清冷孤傲,寡言少语,却字字珠玑。”
六皇子道:“非是不愿,不能罢了。”
陆一言没料到竟会得到这样一句话,六皇子昔日的冷漠,只是因为身体太过孱弱吗?
“若不想走,便替我办事。”
陆一言立刻道:“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
苏静云同六皇子一道走在街上,暗想瑶妃果真是偏好胭脂水粉,竟大老远让六皇子在樊城替她采买。
“您母亲偏好什么颜色?”
六皇子扫了苏静云一眼,奈何今日她带了面巾,瞧不见脸颊,想了想,道:“粉色橙色红色皆可。”
苏静云:“……”
“胭脂大都是粉色橙色红色。”
六皇子道:“那便全买了。”
苏静云:“……”果然逛街买胭脂这种事还是要跟苏婉若一道才好。
“怎么?”
苏静云摇摇头:“全买了也好,让您母亲自己挑喜欢的便是,其实与女子而言,挑胭脂也是件趣事。”
六皇子略一颔首:“我知道。”
“您知道?”
“之前在京城,我见过你和苏婉若一道挑胭脂。”
苏静云撇开眼,心里有些羞怯,没成想那日的情形六皇子竟还记着。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地方,尚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里面夹杂着各种香味。
樊城最有名的脂粉铺子,比起京城也不遑多让,里面有南来北往商客们带来的各种脂粉,甚至连其他国家的脂粉都有,其中尤以西域的脂粉最为吃香。
苏静云和六皇子进去的时候,正瞧见两个年轻少女在争辩,店小二站在一旁赔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