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之位虽不是代代相传,但只要其在位一日,子嗣亦可享受无上尊荣。王妃有孕,须弥山自然普天同庆。
帝释天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连仙界甩过来的事务也毫无怨言地接了。由于大司命下凡历劫,司命府有不少事移交到了帝释天处,少司命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来一趟善见城。
帝释天与云悦交代完公务,一转口问起了怜玉神君的事。这位神君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天界犯了大错,被贬下凡。帝释天作为友人,又暂且照料着她的未婚妻,难免多关心一些。
“无念那家伙下去也有几天了,如今可好?”
云悦低头答话,言语谨慎。
“该是好的,神君还的是情债,这一世命格富贵,儿孙满堂,兄友子悌,寿终正寝。”
在帝释天看来,人世经历只是过眼云烟,命格再富贵又如何?
“寿终正寝那是几岁?可别回来得晚了,耽搁她与小梦儿成亲。”
“这……”
少司命显出为难的神色,帝释天不禁有几分不耐。
这云悦原是紫薇帝君座下童子,曾也是风流潇洒的人物。只任了司命之职后,很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好一个人时常显着诚惶诚恐的模样,叫她很有几分遗憾。
“但说无妨。”
她还急着去陪娇妻呢,哪有时间陪这一位磨蹭。
“约需三个月。”
“三个月?那也太久了吧。她下凡之前来打过招呼,说最好两个月之内回来,你看能不能给她减点阳寿啊。”
须弥之主眼中凡世自算不上什么,更改命格便也称不上什么大事。曾有一任帝释被佛祖罚去投了驴胎,就是疏通了关节,在他还在腹中时就让母驴早早小产,因此提早回了须弥山。自那之后,只要不是小五衰之相,一般的受罚下凡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云悦更是犹豫,“帝释大人,实不相瞒,这命格是帝君亲自定下的,小仙实在无权篡改。况且神君是还情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与那青柳仙子的孽缘断得干干净净。”
帝释天冷哼道:“还了情债有了子嗣还能断得干干净净?我看你们仙界才是最绝情的。要我说,无念这凡就不该下,等她回来若还记得凡世的一点一滴,小梦儿倒是如何自处?”
云悦不敢反驳,只道:“毕竟那仙子因此丢了几千年的道行……”
“若不是她有了歹心想害怀梦,又何至于此?”
云悦叹息道:“故而帝君才网开一面,只叫神君下凡历劫。毕竟神君当初空口白诺,惹下孽缘在先。小仙听说佛家最讲因果,那是一切之因。”
帝释天直摇头,“凡事还讲起承转合,那是无念与青柳的缘起,却不是孽缘之因。因在何处?在青柳自作多情,念念不忘却又自卑懦弱不敢言明。她根本没有为此努力过,无念何须还她这段情?无念这人我了解得很,她最缺爱又最多情。若是青柳在她无所寄托时勇敢追求,结局如何尚未可知。况且她这人一旦陷落便是痴心不改,曾经的妖王,如今的小梦儿,哪一个她不是死心塌地?这人混虽混了一些,这事错可不在她。”
云悦听她说得义愤填膺,终于显出了一丝笑容。
“帝释大人不愧为佛祖护法,洞悉世事,一番金玉良言发人深省。”
帝释天见他专挑好话讲,撇撇嘴,不与他和稀泥了。
“算了算了,你如今谨慎惯了,与你讲也没多大意思。这件事我会直接去与你们帝君商量的,你退下吧。”
云悦作了个揖告退,帝释天也起身赶往胭脂舍。
虽说墨焰有怀梦相伴,两个孕妇正好一起谈谈养胎经,但她仍是放心不下。
墨焰自打怀上了孩子,脾气差了很多,也鲜活了很多。帝释天被折腾了不少回,甘之如饴的同时更是挂怀。
胭脂舍今日十分热闹,不止怀梦在,乾达婆和苏摩也在。帝释天到的时候,乾达婆正弹完一曲,拉着苏摩要跳舞。
“好啊,本王在处理公务,你俩却在这躲懒!”
帝释天那叫一个生气!
苏摩连忙放开了乾达婆向她请安,乾达婆却不怕她,满不在乎道:“大人此言差矣,我俩怎么是在躲懒?明明是在帮未出世的小殿下陶冶情操。”
乾达婆这句话倒是不虚,乐神一族族长的乐声,对任何修行者都大有裨益。
“帝释大人。”
怀梦原和墨焰坐在一块儿,手里拿着摇铃,帮两人打拍子。见帝释天到来,忙不迭起身问安。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孩童模样,虽然在帝释天眼中仍是个不过几百岁的小姑娘,但现今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真不知那怜玉如何下得了手。
帝释天怜她温柔可人,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就不要多礼了,有孕在身好好休息。”
怀梦浅浅一笑,“不碍事的,师傅在时我还经常下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