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他几乎窒息。
墨焰神色平静,然而脸上却已流下两行血泪。
他开口欲言,却听到影像之中的帝释天已经再次开口道:“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冒着污染般若波罗蜜咒的危险,去救你的女儿?”
“因为您爱她,您刚才说什么都尝试过,那一定也试过用寿数去换她的性命。既然您连性命也可以舍弃,为什么不能使用般若波罗蜜咒呢?臣下已经找到方法,只要大人您愿意……”
帝释天敛下眉眼,方才激烈的情绪突然全部收敛了起来。
“只要我愿意?”
“是,只要您愿意,就可以利用般若波罗蜜咒的力量让诅咒从焰儿身上转移。”
“转移到我的身上?”
毗摩质声音微顿,继而再次开口道:“恳请大人垂怜,您一定也不愿见到焰儿如此痛苦。”
帝释天望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问道:“当初……你是故意让我闯进焰儿的院落的,对不对?”
毗摩质咬着牙道:“唯有这个方法。”
帝释天轻轻一笑,苍白的脸色生出几分娇俏。
“你又凭什么知道我会帮她?”
“因为,没有人会不爱她。大人,您就是最好的证明。”
帝释天唇瓣半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半日没有开口。
毗摩质继续道:“焰儿也爱您,我这个当父亲的最了解她。”
“……你可,真是一位好父亲。”
毗摩质俯身贴地,不再言语。帝释天则神情恍惚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我的命,本就不值什么东西,可般若波罗蜜咒是镇山之宝,为催动这一法术必然无法再管束须弥众部……”
“阿修罗族的尖兵利刃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要您愿意救治焰儿,臣下愿为您扫荡七部,保须弥山万年太平。”
“哦?以全族之力对抗几乎整个须弥山,就为了救墨焰,你觉得值得吗?”
“大人愿以性命救她,您觉得值得,我这个当父亲的就觉得值得。”
“焰儿,真是有个好父亲。”帝释天木然着脸,声音却带着嘲讽,“那么,我们要怎么订立契约呢?”
毗摩质这时从腰间抬起佩剑,呈过头顶。
“红莲之焰的剑鞘能够断谎言,立契约,臣已经将刚才我们交谈的内容全部录下,只要在此滴入本命精血就能订立誓约。”
帝释天伸手接过剑鞘,仔细端详了一番。
“如果要救你女儿的性命,那你可得抓紧。”
她说着指尖在心口一划,一滴灿金血液稳稳飞入剑鞘之中。阿修罗王也将心口血滴入,沉声立誓:“帝释大人,臣恳请您不要让焰儿知晓此事,也恳请您,保证她的性命。她倾心于您,怕是不堪独活。若您能答应微臣此事,臣愿为您驱遣,荡平须弥六部。”
帝释天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仿佛佛音一般虚无缥缈。
“好啊,我答应你。”她脸上笑容璀璨,口中却恶毒无比,“但你的命,也归我了。”
毗摩质再拜:“臣绝无怨言。”
帝释天收起剑鞘,影像终于渐渐消散。
寂静似乎笼罩了整个校场,阿修罗王此刻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把剑鞘还给妹妹。
墨焰脸色白如银纸,血泪触目惊心,面容却极度平静。
凝欢年幼,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因太过震撼而呆愣在当场。当景象消失,她回神望向母亲的脸颊,一滴猩红的血液正巧落在了她的脸上。
“母亲?”她用稚嫩的小手碰了碰滴落在脸上的鲜血,而后再忍不住大叫出声,“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呢?
墨焰耳中听不到任何的话语,眼中看不到任何画面。疼痛或许会有极致,但痛苦不会有尽头。
这是多么残酷的真相啊,让她几乎无法等到筹划的那个终点,恨不得立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