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白烧的菜。”阿姨总算把不离手的青瓷瓶和影集搁到供桌上面了,笑眯眯扯着白芷的手,“小白是阿林仔的朋友,今天是来看阿林仔的。”
“有劳了。”小舅舅很客气的向白芷道谢,家里不嫌弃他姐姐天天抱着骨灰瓶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小外甥了,难得这个漂亮小姑娘被他姐姐拉着手一点都不显异样。
“不敢当。一直以来都是林照顾我,我只是给阿姨做一顿饭而已,您千万别和我客气。”白芷对这位小舅舅也很客气。
姬木取大盘子每样菜都夹了点,摆在供桌上,还倒了一杯酒,姿势熟练从容。白芷估计他们家每顿饭都是这样做的。
小舅妈对每道菜都赞不绝口,说味道非常地道和六婶烧的都差不多了。檀不太吃得惯这种酸辣口的饭菜,但是小舅舅和姬木吃的都特别香,阿姨本人吃了大半碗饭,小舅妈笑眯眯说一定把小白留下来天天给大姐烧饭,保管能把大姐的身体养好。
这种客气话听着就好,阿姨笑眯眯听着,白芷落落大方的微笑,总之宾主尽欢。
饭罢小舅舅叮嘱姬木陪妈妈散步消食,邀请白芷和檀到他家喝茶。
“阿森仔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小舅舅问。
“还过得去。”檀对小舅舅同样客气。
回话的人是檀而不是白芷,小舅舅有点惊讶,不过他也没有显出把白芷当外人对待的意思,仍然说:“听说那边出现了新种类的兽人,如果撑不下去就回来发展吧。九州现在时局震荡,是打地盘的好机会。”
“回去我一定向家主转告您的话。”檀恭敬的回答。
“小白是打算在这边游历还是定居?”
“游历。”白芷露出笑容,“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在巢京都不敢出去了。”
“九州现在确实不安全。不过六十大区值得游历和学习的地方也有一些,回头我让阿木仔把资料整理给你,再给你办理一个巢京定居身份证明吧,我们巢京的身份去六十大区不管哪里都很方便的。”小舅舅略一思衬,问:“小白,我看你和我大姐相处的极好,就让我大姐收你为女,冠我王家的姓氏可否?”
冠谁家姓氏固然能享受到家族的福利,但是同样也要承担家族义务。白芷对占王家便宜没兴趣,带笑摇头,“父兄尚在,不敢改姓。”
檀赶紧说:“小白是昆吾氏顾家的姑娘。”
“顾家的?”小舅舅颇为惋惜,“你们顾家从来都是一脉单传,对子嗣是很看重。”
白芷也想起来了,森曾经说过他家曾外祖母是昆吾苏氏的女儿,也就是说她和王家勉强还能蹭点亲戚关系,人家既然对昆吾氏有一定的了解,她就不说虚的了,笑着说:“我有兄有弟。因为姑祖母的关系,我们没有回过昆吾氏,未来也不打算回去。”
“您说一昆吾氏的族长不敢说二,您回不回去有区别?”檀贱贱的揭白芷的老底。
能够左右昆吾氏族长的存在起码一千岁。王小舅自己也不过是一千岁,他惊喜的询问:“森是和小白同时突破的吧,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间了,当时我们那边星门炸碎了,出行不便就没有办庆祝仪式,所以也没有特别通知您。”檀笑的特别憨厚,“碎星门那会咱们那边三千岁有几十个呢,也不怎么稀罕。”
王小舅没想到居然是三千岁,惊喜之下感慨道,“咱们这边能挣到一千岁的都不多。小白你和森都是有大福气的人哪。这事姬铄知道吗?”
“姬铄先生只知道小白是家主同生共死的盟友。”檀笑着说:“我姬家还有好几位三千岁,姬铄先生对我姬家并无影响力。”
白芷挑挑眉,确定檀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意思是姬森不认他爹,哪怕他爹是个三千岁。
森不肯认爹,他弟弟姬木应该是认爹的,不然也不会和姬木坐一辆车去和檀碰头。不管怎么说,姓姬的事儿不掺和就行,白芷拿定主意,在檀和王小舅打太极的时候保持微笑转着茶杯一言不发。
姬木抱着一只描绘华丽花草花纹的梳妆匣和影集走进茶室,在靠近白芷的侧面跪坐。因为王小舅和檀不再谈话,他把影集和梳妆匣推到白芷面前,说:“家母吃过药已经睡下了,睡前让我把影集还给你,这个梳妆匣是母亲给我们三兄弟攒的,每人一份。二哥这份请你收下吧。”
这种遗孀的待遇是怎么回事?这次白芷是真尴尬了。
檀小声说:“老板娘,您给林攒的东西拿出来吧。老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白芷确实有给林囤东西,她迟疑了一会,开始往外拿装衣服和鞋子的箱子,每年一箱一共十几箱,还有一箱金铂纸折的元宝,这些箱子占踞了小半间茶室。
“不知道小林在哪儿,也没机会问森这个问题,所以一直没有烧给他。”白芷对姬木笑笑,“我和小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到分别都只是朋友,这个梳妆匣我不能收。阿姨应该会喜欢那本影集吧,我就厚颜把影集送给她,还请好好保存。”
从分别到现在有多少年就有多少箱衣服,“只是朋友”这样的话说的姬木眼圈微红怨气冲天,王小舅十分诧异。
檀又硬着头皮说话:“林并没有对小白表达过朋友之外的情谊。姬木先生,您不能因为您和鄙家主赌气就把小白摆在这种位置上,这样做对林和小白都不够尊重。”
姬木沉吟片刻,向白芷行礼道歉:“是我造次了,请你原谅我的无知。”
“谢谢姬木先生的理解。”白芷也对他行礼,不管怎么说这人做为林的弟弟是合格的,她把话说清楚了对方也能接受,将来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好。
“阿木仔,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阿林仔的忌日都烧给他。影集和梳妆匣也带回去吧。”王小舅长长叹息,还想说话时他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鸣叫,他急忙接通,凝神倾听半晌,为难的说:“重台兄,你想要的东西我王家没有,姬铄也未必有。他就算有,你也未必能拿得出等价交换的物品,不过……你们昆吾氏顾家的女儿正在我家做客,你问问她如何?”
王小舅把通讯器交给白芷,“是苏家的苏重台,他和我是表亲,和府上曾经有过婚约。”
白芷眨眨眼,客气的和那头打招呼:“您好,我是顾长卿的孙女白芷。”
那头过了好一会才说话:“没想到顾家还有后人,按辈份你要称我姑祖父。”
“苏姑祖您好。”白芷改口改的十分干脆,冠上姓称呼苏姑祖也客气的把双方的亲戚关系拉远了。
“你好。我昆吾氏的旧许老祖……”
“他老人家还活着?”白芷喜大于惊,旧许老前辈虽然有算计她,但是对她也足够大方,从个人感情上讲她更愿意旧许老前辈活着。从家族利益上讲旧许活着吴楚东日子好过她家慕白才能自由发展,能让她儿子的人生少一点障碍的事情她都会尽力而为。
“是的,我发现他时他伤的很重,我带他老人家到巢京来养伤,本来预约好一份疗伤药明天交货。但是黑市被封锁了,所以……”
“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白芷顿了顿,“我有带一些药物,说不定前辈能用得上。”
“重台兄就住在东城,我陪你过去。”王小舅跪立,“旧许前辈的身体要紧,咱们就不虚客气了,边走边说。”
白芷把通讯器还给王小舅,也站了起来。檀不声不响站起来跟着白芷走,好像他就是白芷的侍从。
这会儿要是和檀说不跟着来就有点伤森的面子了。白芷只当没注意到,紧跟着王小舅的脚步走。
东城区以五层六层的建筑居多,看上去环境要比王氏家族聚居的院落群差一些。
苏重台的住所是一栋六层公寓楼的顶层,一个很大的露台做院子,进门的小径两旁花团锦簇。鲜花味儿很浓却不能掩盖药水味儿。
跟着苏重台一起接出来的女人看白芷的眼神有点防备,站在他们身后的三男两女从二十出头到十岁左右,看五官应该是苏重台和这个女人的孩子。
白芷意识到苏重台已经有后代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直接把客套省略,说:“您好,咱们等会再叙旧,先让我见见旧许前辈吧。”
“请跟我来。”苏重台领着白芷穿过几丛怒放的玫瑰,走向院子另一角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很大,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营养维生舱就只有一张沙发。维生舱的顶盖下半部分是磨砂的,避免了白芷看见长辈身体的尴尬。就上半身来讲,旧许前辈的情况很不好,额头上的伤口在透明纱布的包裹下不停的渗透黄白色液体,肩膀和手臂皮肤又红又皱,显然新长出来没有太长时间,前辈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还戴着呼吸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