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人鱼骨头就很软，问一答十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普宁是人鱼族最大的部落川坨的巫师慈悲的首徒。普宁回母族接受贡品。昨天一般小飞船撞山的消息传到木溪城时，普宁恰好在那儿。他收到消失一边派他母族的人过来趁火打劫，一边回川坨召集人手带过来支援。
安东尼这个九千岁被杀事出突然，白芷下手又太快，普宁最后只劫走了安东尼的无头尸体。确定安东尼是九千岁之后，普宁就把安东尼的尸体送回族里交给慈悲，再度召集族中精锐又来抢夺九千岁的遗产。
人鱼说完了就不停的磕头，求白芷饶他一命。
贡品这个词儿让白芷感觉不太好，但是她仍然开口询问：“第一个问题。普宁说的母族贡品是什么？”
“女人。我族……怎么说呢，我族与人族女人生的后代都很聪明。我族女人生的后代就很蠢笨，很少有机灵的。”人鱼眨巴眼又开始知无不言，“所以，我族每五年都从我族庇护的人类家族征收一次贡品。那些家族也很乐意把奴隶甚至自己家族的女性送到我族来。普宁的母族就是喜欢送女儿的人类家族。”
真不是好答案。
白芷厌恶的皱眉，继续问：“你族的领地在哪儿？”
“在川坨湖底。从湖底溶洞进去，深入地下十五公里有二十多个地下湖群，最大的五个地下湖都是我族的领地。”人鱼突然笑起来，露出的尖牙上还有一个缺口，他痴痴的看着白芷，说：“女人，我喜欢你，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我不想去。”白芷对这个主动到诡异的家伙微笑，“那地方肯定很特别，异能者去了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吧。”
人鱼的笑脸僵硬了。
知无不言的圈套被识破，这个人鱼的骨头就硬了，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白芷割断了他的脖子，换下一个问话，而且下一个到最后一个骨头都一样的硬。
白芷面对满地的尸体非常后悔，说：“我不该那么早揭穿第一个的，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有问。”
“就算你不揭穿他，我也不建议你以身涉险。”小邵郁闷的很，“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川坨湖。飞鲸骑要是知道我抛弃了并肩战斗过的欧文，他们的联络官会烦死我们大统领。”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去？”白芷都没想到她都已经露过一手了，小邵还把她当成保护对象。
“如果你陷在那儿。你的下一个孩子肯定是个小光头，我猜你接受不了这个。”小邵看着白芷气恼的瞪圆眼睛，扭过头偷笑，“我不会现在就行动。等接我们的人过来再说。我不建议任何女性参与这项行动。”
小邵的假想不可能变成现实，不过小邵的假想威胁很管用。
白芷气恼的回答：“我不需要亲临险境。”
她刚才扔出去起码十个微型监听器。刚才又已经打听清楚川坨部落在哪儿，她只要再放出几个信号接收转发器就可以监听到部落精英的情况，根本不需要亲自过去。
小邵确定白芷不会自己往那儿跑，放心了，取出摩托车，说：“咱们快走。他们肯定还会再派人来。”
小邵开摩托车的技术不错，虽然刚升空就引来了四五拨踩着飞行滑板来追的家伙，但是他借助地势很快就把追兵都甩开了。
摩托车在大海上飞行了一个半小时，前后左右碧涛万顷渺无人迹，小邵就改成了自动驾驶。
他专心和白芷说话：“我带你去碧浪岛，那地方可能最少有五十万贫民，这五十万人里有多少是临时暂居的外来人口我不清楚。虽然以你的实力不怕麻烦，但是同时惹到两个以上的九千岁家族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真和两个以上的九千岁杠上了，孟氏肯定非常乐意为你出头。”
“我会尽量不惹麻烦。”白芷觉得小邵体贴却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不过她还是笑笑说，“我要换套面具。你要面具吗？”
“如果有多的，我也要一套。”小邵觉得自己找到了和小白交流的正式方式，露出欣慰的微笑。
这次白芷改妆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邵在少年和青年两个选项中选择青年，给自己立了个长兄的人设，还穿上了五厘米高的内增高鞋垫儿。
碧浪岛方圆数百公里散布着十几个最大不到五平方公里，最小只有几百平方的小岛。小邵远远看见第一个小岛就降落，掏出他不知道从哪寻摸到的小舢板。
大海岛附近有大大小小的打渔船。小船离大岛近一点儿，大船离大岛和小岛都要远一些。船上也不只有人类，偶尔也有光头的人鱼。在远离陆地的大海深处，两个不同的种族和谐相处，共同劳动的画面居然挺好看的。
碧浪岛听名字好像是类似马代的度假胜地，让白芷联想到蓝天白云和迷人的沙滩碧蓝的海水。然而这个面积不到五十平方公里的岛屿事实上更像拉各斯，岛上的土地四分之三是私人庄园四分之一是繁华城市。地势最为崎岖的一处半岛外，漂浮排屋密密麻麻，这片不到三平方公里的海域生活着小邵说的，可能不少于五十万人口的贫民。
小舢板在排屋之间的狭窄水道里拐七拐八，最终停在了一栋相对邻居要稍显体面的屋子前。一个穿着油乎乎背心的胖子探头出来，问：“做什么？”
小邵从外衣口袋提出两串贝钱，说：“大叔，我们想找个住处。”
胖子收下钱，把一个瘦骨伶仃的七八岁小男孩从屋子里拽出来，扔到了舢板上。
小男孩子给小邵指路，在排屋的最外圈指了一间破屋子给小邵，还在浮屋拴舢板的柱子上还系了一条花花绿绿的细绳子。小邵给了这个小男孩几枚贝钱。小男孩高兴的跳进水道，欢快的游走了。
“妹妹，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小邵的声音带着愉快的上扬，好像他真是个带给妹妹安定生活的哥哥。
“这里真脏。”白芷嫌弃的看一眼冒油花的水道，再嫌弃的看一眼脏的都看不出材料的房子，“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宝地的？”
“我祖父曾经到木兰星来过，有留给家族后辈攻略。通常外来飞船都会降落在碧浪岛上的木家庄园里。我们的飞船要是不下来，我们的人应该也是搭顺风船到木家庄园。”小邵把舢板系在柱子上，“上去吧，有系这根绳子表示我们交过保护费，别人不会轻易进我们家。”
白芷默默的跟着小邵上去，觉得有空的时候她也要写个木兰星攻略留给家族后辈。
排屋下面一层空间稍高，勉强能让小邵站直，上面一层只有一米五高，别说小邵，就是白芷都直不起来腰，而且除了进来的门，这个小房子上下两层都没有窗户。关上唯一的门，屋子里就一点光亮都没有了。房子的整洁程度倒还是可以，就是木头潮湿腐烂的味儿很重。
小邵把上下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五平的小房子检查过，说：“我去找点材料来把房子加固一下。”
“不需要。”白芷拿出几粒种子抛在屋角催生。很快，纤细的黑色藤枝就把木屋缠了个透。看上去这些藤枝是枯枝，但是一只误入的小飞虫在门口被一截突然弹出来的藤枝打出去，向小邵证明了这些藤枝仍然是白芷的武器。
家里除了藤条什么都没有，小邵把白芷留下，划着小舢板去买家具。
白芷也乐得留在家。她把房门掩上，拉开聊天面板向她的小伙伴们汇报最近两天的经历和收获。
“九千岁的遗产！”岳洞庭快活的敲字：“把小山召唤到你身边来，白芷，我们马上过去。”
“1”和“0”已经把传送功能升级好了？白芷又惊又喜，立即在意识中对小山说：过来。
小山应声瞬移过来，一到就捏住鼻子，嫌弃道：“这地方怎么这么臭。”
白芷身边的空气出现水纹波动，很快出现一扇小门。张天照第一个走出来，然后是海风秋和岳洞庭。
张天照一到就卷起袖子，和海风秋一起布置屏蔽器。
岳洞庭朝小山伸手，“九千岁的遗产拿来。”
小山很大方的把各种零碎全都摸出来上交，快活的说：“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白芷拿出地毯铺在地上，大家盘膝而坐，围观岳洞庭拆遗产大礼包。
岳洞庭挑的第一个空间装备是一串兽牙手链，手链上有四枚发黄的兽牙，每一枚的容量都有一千立方，里头装的全部都是高级能量块。
不管在哪儿，高级能量块都是能当钱用的好东西。这东西没人嫌多。岳洞庭收走了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连手链都扔给了小山，“建设木兰星的第一批启动资金。”
“谢谢岳哥。”小山欢天喜地把手链套手腕上。
第二个空间装备是一串木牌和石牌串一起的项链，一共有三十一块，容量从五百到八百不等，里面装的东西很杂，兽皮兽骨草药矿石、智脑摩托车小飞车甚至衣服鞋子都有。这些空间牌应该是安东尼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战利品。因为数量比较多，岳洞庭放在地毯上，准备最后再收拾。
第三个空间装备是一个有十八粒大木珠的手串。安东尼有着直男审美和审男思维，每个木珠上都烙着字或者图案，简单粗暴的提醒得到手串的人每一枚木珠里都装的是什么。
比如外面是“禁”字的木球，里头全是放在自带能源冰柜里的尸体，大半是动物，小半是兽人，甚至还有几个虫人。有一个冰柜上还扔着一个帐本。
岳洞庭把帐本交给海风秋。海风秋翻了几页，说：“打印出来专用于交易的，收货人用的代号，这家伙应该有随身智脑之类的东西，他肯定还有电子帐本。你翻仔细点儿。”
紧挨着“禁”的是“宝”字号的木珠，木珠里的宝贝有两百多样，非植物类都放在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植物类都放在看上去很先进的培养柜里。
“这个叫葶苧，说是一种香料，我估计它的香气可能对精神稳定有一点好处。这一株有根和种子，看上去生长情况很好，应该能当种子用。”白芷看过这粒木珠开心，“这两粒空间珠直接送研究所交给小七呀。”
“好的。”岳洞庭剪断串手串的绳子，把这两粒珠子撸下来单放。
第三枚珠子上有个能源块的小图案，里头装满了能源块儿。第四枚珠子里头是一艘微型小飞船。第五枚珠子里头有两辆飞车和几辆摩托。这几样交通工具的科技水平明显比积雷山要高一些。岳洞庭都不用白芷发话，直接就把这三枚珠子和前面两枚搁一块儿去了。
第六枚到第十五枚珠子每一枚都装着一台或者两台行星级的智脑旧主机。第十六枚珠子是空着的。
“这个安东尼的目标很可能是木兰星的那台旧主机。”海风秋说：“我怀疑人鱼部落生活的那个地下湖群从前是地下军事基地。假设木兰星的行星智脑就在那儿，那么那里封存有一量数量和质量的能源仓库是有可能的。时过境迁，人鱼打开仓库利用那些能源，就能使用基地的部分设施。在特定地方铺设吸收异能网络也是老技术了吧。”
大家都点头，海风秋的这个假设可以解释鱼人明知白芷杀死九千岁还敢设圈套把白芷瞬移带走。
小山有点儿激动，“去抄家带上我。”
白芷对敌方和未必是友方的飞鲸骑飞虎.骑比较了解，她说：“我们不去川坨湖。从这些鱼人的行动来看，巫师慈悲对人鱼们很有影响力。那里还生活着大量的鱼人，咱们在那地方恐怕搞不了渗透和潜伏。还是悄悄的放监视器收集情报吧。飞鲸骑的人陷在那儿了，飞虎.骑的人还在场，他们都不会善罢干休，等他们先行动。他们应该不会对老旧的智脑主机感兴趣。咱们到时候看情况悄悄过去就好了。”
“也就是说，咱们得连邵侯爷一起瞒住？”海风秋呵呵笑，“成，那等会我和小山一起走。”
“我要把这些物资送回扬州去。张天照你呢？”岳洞庭边说边翻最后两枚木球，“嘿，找到了，安东尼这家伙在这个空间装备里放了一个书房。他的藏书真多，他还有手写日记的习惯，十年记一本呢。这些资料我得赶紧送回去。”
“我和海风秋一块儿吧。”张天照并没有一定要在白芷身边的执念，虽然他俩刚见面。
在同一个星球，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白芷对张天照甜甜一笑，脱下手上的姬氏环，“我把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都给你。”
张天照接过姬氏环套手腕上，抓住白芷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岳洞庭带走了几乎全部战利品，给白芷和小山留下大量的新鲜水果、蔬菜和肉类蛋奶，还有几十吨的“三无”营养剂和一些药品。白芷等张天照和海风秋小山瞬移离开才把屏蔽器拆掉收起来。
小邵到傍晚才回来。穷人不配有空间装备，所以他用小舢板运回来两卷麻织品和一张矮方桌，就算完成了买家具的任务。
“有人来的时候装个样子吧。”小邵把这几样旧货扔在角落里，和白芷说，“这儿的市场上有鱼和各种海产品卖，还都很便宜，不过我觉得咱们有营养剂吃的话，还是尽量少吃市场上买的东西为好。”
白芷很赞同，不过她拿出来的可不是营养剂，有牛奶，自热炒饭、肉类罐头和水果罐头，这些食品除了包装上印有照片表明里面是什么，既无文字又无产地标识，三无的特别彻底。
沦落到木兰星之前，白芷都是下厨烧饭吃的，在珠兰镇生活要掩人耳目，吃饭也是自己烧。小邵并不知道这些三无方便食品是岳洞庭新带来的给养，边吃边感慨：“你们家是不是特别有个糖果工厂给你做糖果吃的？”
特别做糖果的工厂积雷山当然不会有，顾家也没有，但是姬家是真的有一个。姬森隔三岔五就会派人送点零食给她……
白芷想到小林悄悄塞给她的话梅糖和大白兔，怔了一下，没说话，咬着吸管慢悠悠的吸牛奶。
夕阳浮在海面上，粼粼波光带来的光亮让小邵可以清楚的看见白芷的脸。眉眼乖顺的少女面具精妙展现出面具下的面部表情，让小邵想到他在沙塔星听岳洞庭念过的诗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也让小邵想到了和他并肩在训练场挥洒眼泪和汗水的那个短发少女，那个他已经不记得名字和长相的姑娘总是喜欢在训练间隙递给他一块儿糖。
他走到门口坐下，默默的看着夕阳沉入海里。